他望着那一片火海,火光映在他俊逸的脸上,心中沉重的负担,这一刻皆已烟消云散,轻松无比。
顾延低下头,看着手里玉瓷罐,紧紧的抱着。
终于结束!他可以离开这里了!
从今以后,他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心中唯一挂念的人,就是师傅。
天破晓,东边泛起了光,淡青色的天,被一层金辉的光笼罩。
顾延看着远方的天,暴躁不安的心瞬时宁静下来,仿佛惊涛平歇,骇浪戛止。
师傅,去找师傅。
*
谢筝一路走到独立在山脚的小茅屋,林麻等在门外。
她什么也没有带走,只留下了一把桐油伞放在窗前。
谢筝出来,给木门上了锁,转身离去。
林麻跟在她身后:“主子,你…你就这么走了,不去跟他说一声,告别吗?”
谢筝停步,摘下面具,转身目视那间小茅屋,她摇头,人生总会有离别,反派有自己要走的路,不可能总是依赖她,或许等到他是顾十三时,他们又可以相遇了吧。
“我们没有告别,他日会再见的。”谢筝想。
林麻叹了口气:“主子,这次回去,怕是教主又要为难你了。”
谢筝无所谓:“为难的事,还会少吗?”
林麻知道不会少,反而还会变本加厉,其实他希望主子不回去。
谢筝斜眼,看着林麻:“不用担心。”她这个冒牌货,暂时还有点作用,还有利用价值,她暂时不会有事。
来去无声,谢筝跟林麻走离去了。
顾延出了顾家,一路跌跌撞撞,往一个方向奋力跑去,阡陌小路上,只见他急切的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小茅屋映入眼帘,顾延不由加快的步伐,他眼中满怀期望,转瞬又失落起来。
门上锁了,师傅走了?
顾延踉跄一倒,跪在地上,失魂落魄,他低下头,嘴巴嗫嚅,想大声吼叫发泄,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直灌入他肺中,扯着右胸伤口,断断续续的疼。
顾延咬紧了牙,握紧拳头,朝着地面就是一拳:“走了,师傅,你走了!”
“你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顾延嗓音颤抖:“难道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跟我告别,无影无踪,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师傅,你这个骗子,骗子!”顾延感觉,天地间似乎又独剩自己一人,无牵无伴,他颓废的倒在地上,眼中尽是失意落寞。
顾延站起身,不管不顾,脚一踹,破门而入。
他步步朝前走去,只见窗檐下,放着一把桐油伞,完好无损,似乎早有准备。
顾延失神,呆呆的走过去,这是师傅留给他的吗?
他拿起伞,紧紧的抵勒在胸前,身边放着玉瓷一罐,这仿佛这是他最后的温暖。
师傅,你去哪儿了?
顾延神色怆然,茫然的仰起头,看着暗青的苍穹。
雪无声落下,他在小茅屋待了一夜,落了满头的雪。
三月,江南回春,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发生了不少的大事,顾家失火,顾家的大儿子死在十二楼魔爪之下,李家也是遭受重创,二儿子死在了城外的田地中,那些陈年旧怨,在一瞬爆发,他们跟十二楼的人,结下了一桩血怨。
而顾延一个人在小茅屋,等了三天,屋子的主人,并没有归来,或许永远不会归来。
他守着这方小院,目光有些悲切,离别总是不经意到来。
明明说好,要一起。
可你还是悄然无声,离去了。
顾延的心口闷的发疼,惨淡一笑。
三日后,江南城外,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怀里抱着玉瓷罐,手上撑着一柄桐油伞,他目光冷淡,神情低落。
少年转身离去,他停留的地方,城墙边上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写着追杀之人——顾延。
从今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顾延,只有顾十三,一个落魄漂泊的孤独人。
他会流浪去哪儿,又会到哪儿去?
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