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这帕子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所赠,李玄愆握着它又速速折返回宝殿。
可这一去一回,加上下水捞帕子的功夫,殿前进完香完成最后一项仪式的善男信女,已纷纷离寺。李玄愆便即命人备马,翻身上马用力一夹马肚子,便追着刚刚离寺的马车奔腾而去!
皇城不比坊间,一路皆是官廨衙署,是以马车行的缓慢平稳,生怕冲撞。李玄愆的马却如流星赶月,很快便追上一辆马车。
在离着马车还有几步时,他便大喝:“停下!”
马夫回过头瞧时,见一男子正骑着快马追至与自己的马车并行。马夫先前虽未能见识皇家仪仗,不认得李玄愆,可看这玉冠蟒袍加身,猜到不是好惹的主儿。于是只犹豫片刻,便勒住缰绳,将马车急刹。
“这位……”马夫本想着唤公子,可看这身行头又生怕叫低了,最后改口道:“这位爷,您有何贵干?”
李玄愆不多废话,只斩钉截铁的两字:“打开!”
那马夫一怔,为难的回头看了看幽帘,心说里面都是姑娘家,这样似乎有失礼数。
正迟疑着,李玄愆重复了遍:“打开!”且这次声音更加的凌厉,同时调转马头,眼看着便要亲自动手!
马夫咽了咽,只得听话的抬手打起帘子,让李玄愆检查。
目光在车内快速梭巡一圈,李玄愆并未看见温梓童。于是冷着一张脸将马头重又调回来,问那马夫:“共出来几辆马车?”
那马夫谨慎答道:“送这些信女们出皇城的马车拢共七辆,还有六辆在小的前面。”
听完这话,李玄愆没半点迟疑,口中喊出一声“驾”!马儿便再次驮着他疾驰而去。只留身后马车里一众回过神儿来的姑娘,小声嘁测议论。她们自然是认得他是谁,只是刚刚太过惊吓全忘了礼数。
之前远望着观礼台上的四皇子,她们便觉轩昂凌云,如今这般贴近的看清了眉眼,更觉风采逸然!一个个先是惊鸿一瞥的惊叹,随后又是惘然若失的郁悴。
转眼间李玄愆便追上了第二辆马车,奈何打开看过后仍是没有他急于要见之人。
他骑着马一路奔向永辉门,眼中楼宇树影飞快后移,熏风拍在脸上莫名舒爽。可沿途追赶上的四辆马车,皆是令他大失所望。
他手里紧紧握着马缰绳,驻步在永辉门前,望眼欲穿的看着外面天地。他自然想冲破这道门继续去追,哪怕是一路追至平阳侯府,也想把温梓童拦下,亲口问她一句为何送他帕子?
这算是暗表情思么?
可他不能再追下去了。
且不说适才皇城中纵马已引起不小的骚乱,若再追出皇城去,只怕百姓都要人心惶惶,当是宫中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算他追到她,会不会将她吓到?
她仅是个堪堪及笄的小姑娘,好容易鼓起勇气借了别人的手偷偷给他送条帕子,他却这样兴师动众的跑到她面前,戳穿她的少女心思。这样只怕会将她吓跑。
李玄愆从怀里掏出那方棉帕,握在手里再次细端。上面的水已然将他的衣衫前襟濡湿大片,此时吹着风,胸前格外凉爽,心也跟着冷静通透许多。
先前是他太过激动,以至于思虑不周鲁莽了。如今却微微庆幸那几辆马车里没有温梓童。
此时数十名侍卫也追至永辉门,见终于追上四皇子,纷纷翻身下马行礼:“四殿下。”
李玄愆高踞于马背上,视线自手中帕子瞥向侍卫首领,然后轻叹一声,将帕子塞回怀里,重握上缰绳:“回宫!”
而此时温梓童已换乘上了侯府的马车,正行在回家的路上。因着恰巧路过一条街市,行车放缓,这两个轮子的比两条腿的也快不到哪里去。
椒红和素容两个丫鬟见自家姑娘心情纡郁,面色不佳,便也一路也不敢多言。只时不时察言观色,再面面相觑交换个眼神儿。
这会儿见温梓童主动撩开帘子,痴痴的看着街边吆喝米酒的小贩发怔,两个丫鬟不禁慌乱起来,心道姑娘该不会这点儿事就承受不住,要借酒浇愁吧?
红日高悬,几缕阳光穿过窗子映射入车内,温梓童眨巴眨巴双眼,长长的睫羽度着一层金光。
她看见那个女小贩站在艳阳下,俊俏的小脸儿晒得微微泛红。给几位客人沽完酒后,她抬手想擦额角沁出的汗珠,却突然一抹清凉盖在额上。
她转头看,是自己体贴的夫君。当即便娇羞的泛起赧色,伸手接过那帕子,她夫君也继续回后院去搬酒坛子。女小贩一脸甜蜜的盯着那帕子看了良久。
温梓童缓慢的摇摇头,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委屈……
她忽地放下帘子,对着椒红道:“去买一坛酒来。”
她目光凝肃,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椒红为难的皱了皱眉,又求助似的看看身边素容,最终只得叫马夫停车,下去将酒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