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还没等落下,腕子就被姜素昔一只手狠狠钳住了。她想要抽回手去,却被牢牢桎梏,动弹不得。
恰在此时,姜素昔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原本就有绝对身高优势的姜素昔又踩了12cm的高跟鞋。
她攥着孙兴柔腕子的左手力道更甚,仿佛堪堪能捏碎对方的骨肉似的。另外一只手则一把提起了孙兴柔的衣领。
惊异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女人竟然像拎着一只小鸡子一样把另外一个女人从卡座上扔了出去。
“打我?十个你也不我的对手。”
孙兴柔揉搓着自己受伤的手腕,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恨恨地看向姜素昔:“你不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即便今后不是我和沈霁瑜在一起了,你也别想和他走到头!结婚证确实不能挂在脖子上,但哪个真心结婚了的人会连个戒指都没有的?”
她指了指自己受伤的绿宝石戒指:“看见了么?这是你家沈霁瑜送我的,如今一并还给你!你以为他看上的是你这个唱戏的戏子?他看重的是你身后的周家!他们哥俩看不起孙家,但也不见得就是对你真心!你要是有个心眼的,趁早不声不响地和他离了婚!否则,早晚有你哭的那天!”
戒指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连串的叮咚作响。
姜素昔一个人愣在那里,不自觉地听完了这段竟然有些好听的韵律。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孙兴柔已经走了。服务员伸出脑袋,怯生生地想要问问这位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可最终也没敢上前。
这女士力气大的吓人,气场也带着压迫感。
他就是个打工的,不想惹这身骚。
窗外的云更浓了,天地间也更加压抑了。孙兴柔的话像带着细密针脚的滚轮,一遍又一遍地滚过姜素昔的神经。
从刺痛,到麻木,她一遍遍回味着孙兴柔说的话。
难听,却又无比真实。
她有点想哭,又哭不出来。她也没心情扯开一张治愈的笑脸回家哄孩子,于是又坐在了咖啡厅的沙发上,独自放空了一会。
缓一缓,她需要缓一缓……
小米来了电话,听闻孙兴柔去找姜素昔的麻烦了,赶忙问道:“怎么样?你和她打架了?你赢了没有?”
赢了没有……论打架,姜素昔从来都没输过。可此刻她一点赢了的姿态都没有,这不是一个武力就能解决一切的战役。
她算是赢了么?即便是赢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余光一扫,视线落在了那枚绿宝石戒指上。她强忍着腰上的疼痛捡起那枚戒指,绿色借着室内的灯泛着幽光,不刺眼,很温和。
即便不懂宝石,从小在佳品中浸染过的姜素昔仍然能感受到,这东西品相不错。
宝石上镶嵌着的是白金雕花,整个戒托做工也算得上精良。
绿宝石……为什么是一枚绿宝石……
姜素昔的记忆如同一团乱麻,她想不起来这枚宝石来自于哪。可她有一种感觉,近期她确实看见过一枚绿色宝石……
是巧合么?
不,经历了今日种种,姜素昔已经不敢相信巧合这么轻浮的字眼了。
她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走去,不多时,服务员才缓过神来,拿起桌上的三百块钱追了出去,远远地喊着:“女士,不需要三百,还得找您钱!”
——
姜素昔回到中海,王阿姨仍然在收拾芽芽的东西。
小孩子东西琐碎,但根本不至于收拾这么久。姜素昔看得出王阿姨在拖延,也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拖也没有用,她今天一定要走。
其实她没有太多东西的,这些东西也大可不必留恋。可姜素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贪恋着什么,还是执着着什么。
她想了想,既然决定断了,就要断得干净些。在彼此记忆里抹去这段记忆纵然困难,但不留痕迹,总能做得到。
她拉开衣柜,一条条露/骨的内衣又一次展露在姜素昔面前。
像是魔咒一般,她和沈霁瑜的同居,开始于这些可笑的情/趣内衣,如今首先映入眼帘的,又是这些可怜的东西。
眼泪终于又一次不争气地涌了上来,这世界总是残忍,会在你心灰意冷之时又给你扔上一簇火苗,然后眼睁睁地看和你护不住它,再次熄灭在你面前。
姜素昔感觉腔子火辣辣的疼。即便她知道悲喜从不该托于外物,也没有任何一样东西阖该承受人类的哀乐,可她感觉自己还是不受控制地拽过那条蕾丝裙,全身的力气都付诸于那条裙子之上了。
裂帛声起,撕碎的却是姜素昔所有念想。
就在她决定再一次将情绪发泄在衣服上时,突然一股力量从身后传来,一双有力的大手堪堪束缚住姜素昔的双腕。
炽热的温度从后背处传来,包围着她,硬生生将她的身体扳向后面。
是沈霁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沈霁瑜一把夺过那条蕾丝裙,双眼猩红,颈子上已经暴起了青筋,他俯低身子靠向姜素昔,想要让姜素昔可以直视他的双眼。
可那双挂着泪痕的桃花眼就在视线交汇的瞬间,错开了。
“昔昔,你有怨气,可以朝我来。你可以撕我,何必和一条裙子较劲,和自己较劲!”
姜素昔抬眼看向对方,冷冷一问:“我自己的裙子,连撕碎的权力都没有了么?”
沈霁瑜眼底落寞,那眸中从来闪耀的光辉此刻也黯淡了下去。
确实,她撕的只是条裙子,但同样,也是他的心。
他低声轻哄:“昔昔,别这么和哥说话。哥心里疼。”
他用手指狠狠点向自己左侧胸口,那力道,恨不能将将胸/膛戳漏了。
“可是哥……我心里就不疼么?”姜素昔突然觉得有点乏累,闹也闹了,吵也吵了,她感觉周身都在脱力,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方在沉默。姜素昔不知道为什么会沉默。
是无言以对,还是没想好理由?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猜了。
“哥,把这枚戒指收好吧。”姜素昔解脱开他的束缚,拿起包,将那枚绿宝石戒指递给沈霁瑜。
沈霁瑜在看到那枚戒指的瞬间瞳孔都在震颤。
这一切落在了姜素昔的眼睛里,原来,这戒指真是他的。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再去追问其他也没有意义了。
“哥,你也别怪我心眼小。如果是半年之前,我还能冷静地祝福你,祝你幸福。但现在我做不到了……”
沈霁瑜刚要说什么,又被姜素昔食指抵住了唇。
“哥,别说了。我从不懂事时候就开始喜欢你,喜欢了十几年。你在我心里就像灯塔一样,让我可以勇敢地活这么多年。我想……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就保持在那个翩翩少年的模样吧,求你了,如果你都开始变得不堪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我一直活下。”
姜素昔说这段话的时候,泪水已经止不住了。
她也没去擦脸上的泪痕,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了,或许是心灰意冷了。
沈霁瑜像被刀剜了心一般地疼,他嘶哑着嗓子:“所以呢?”
“所以,哥,我们分开吧。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多好听的词,好像聚散不过是一顿家常便饭。沈霁瑜感觉一身的血肉都被烈火炙烤了一般,他开始燥热,开始抓狂。
他拼命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无从解释起。他去找了和他一起喝酒的几个年轻人,可每个人都说喝完酒他就被接走了。
没有人能证明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开始暴躁起来,可又没有理由发泄。他那双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姜素昔,近乎在哀求:“昔昔,再等等。等我找到了证据,我会告诉你真相的,好么?”
真相……姜素昔也想知道真相,可她手中的戒指还不能说明一切么?酒店的字条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姜素昔彻底崩溃了,她狠狠地推向沈霁瑜,尽管力量悬殊,她还是给他推了一个趔趄。
“哥!我们离婚吧。”姜素昔从包里掏出那张结婚证。
“到这吧哥!对彼此都有个好处!”
离婚……离婚两个字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沈霁瑜的神经上,当年被火苗烧伤眼睛,他都没觉得这么疼过。
人的理智有限,即便是温润如他,也不能时时自持。
沈霁瑜突然抢过姜素昔手中的结婚证,狠狠地朝房间外扔去。
幼稚得仿佛扔掉了结婚证,就不能离婚了一样。
他一把揽住姜素昔,狠命地想要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姜素昔在女人中也算是有力道的,她同样狠狠地反抗着。
却被束缚住了手脚,怎么也挣脱不开。
姜素昔抬头,修长的颈子暴露在她的面前,她狠狠地咬向沈霁瑜的脖子。
对方动也不动,任由她发泄着。血腥味蔓延开,嘴角都有了血迹,可对方仍旧一动不动。
环住她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过。
最终,还是她先心软了,松了口。
看着怀里安静些许了的小奶猫,沈霁瑜一把将她抱起,两个人顺势就倒在了床上。
姜素昔又一次暴走,却仍旧挣脱不掉他的束缚。
强烈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她躲着,他寸步不让。他们不是没有深情拥吻过,但此刻完全不同。
这吻是慌乱的,没有章法。带着男人压抑的情愫,落在所有他能触及到的肌肤上。
沈霁瑜贪婪地舔舐着姜素昔唇瓣上的血迹,终于,一枚晶莹剔透的泪从姜素昔的眼角滑落。
眼前失了理智的人,才恢复了神志。
吻痕已经明晃晃地落在她的侧颈处,抹乱的口红已然和鲜血分不清了……她哭着,无力地啜泣着。
沈霁瑜这才如大梦初醒……他都干了些什么……
那根本不是情到深处讨来的拥吻,那是对她的自尊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他坐起身来,背对着姜素昔,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我昏了头了……”
没有等到回答,沈霁瑜反而有些庆幸。因为如果姜素昔再次暴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昔昔,我知道我现在空口解释显得特别可笑。但我可以发誓,我没有做过任何不忠于你的事情。网曝照片里,我确实和孙兴柔吃了晚饭了,但不是昨晚!那枚戒指,也不是我送给孙兴柔的!哥最后求你一件事,给哥一个月的时间,哥一定能证明这一切。哥就求你这一个月,别走。你还和芽芽在中海住下来。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好么?”
疲累感终于压垮了姜素昔的意志。
她躺在床上,没有答话。沈霁瑜起身,轻轻关上了房门,走了出去。
那个孤单落寞的背影晃进姜素昔的眼里,烙在她的灵魂深处。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真的再也没有见到沈霁瑜。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文已经接近尾声了,大家大可放心,误会很快就说开,马上就能甜回来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就能完结正文。
大家想在番外里看啥,可以留言给我,我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