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却没有去睡觉,因为她还没吃完午饭,就收了一封信。
金灵芝从仆人手中接过书信,扫了一眼,看见书信上写的“金灵芝姑娘亲启”七字,一颗心就怦怦直跳,心道:“他怎么给我写信来了?难道他……”
她匆匆吃了几口饭,便离开饭桌,回到屋里,拆开书信,只见白光一闪,一枚玉佩先自信封中掉落下来。金灵芝眼疾手快,不待玉佩落在地上,就先伸手抓住,定睛一看,就见这枚玉佩玉质细润,上面雕刻了一只蝙蝠,蝙蝠的四围画着一条条弯弯的曲线,还有大大小小的许多圆点,左上角还画了个圆圈。
金灵芝心中一动,知道这是蝙蝠岛的标志,又去看那张素笺,就见上面写着几行字:
“前些时日,公子听闻一事,恐不利于姑娘,心中甚忧,本想亲自过来,奈何事务繁忙,无法脱身,特地派在下赶来京城,向姑娘示警。还望姑娘收到信后,将信烧毁,出门后去东面不远处的畅运车行叫车,到时会有一辆青色小车来接姑娘,车夫头戴蓝帽,身穿葛布短衫,姑娘上车后,小车自然会将姑娘带到在下面前。枫叩首。”
金灵芝将这封信看了又看,心想:“这封信确实是丁枫的字迹,是他写的,是原随云派他来的。”想到这里,心中一甜,忍不住将这封书信紧紧抱住,脸上也露出喜色来。隔了一会儿,又想:“丁枫信上说,他们听说了一件不利于我的事情,那是什么?”
忽地恍然大悟:“我懂了,是为了那件事!唉,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丁枫又为什么这么写?”想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道:“他是怕这封信被别人瞧见,所以才写得这么客气,这么隐晦吗?”想到这里,心情也沉重起来,当即换上外衫,拿起长剑,走到院中,将这封书信点着,待书信彻底烧成灰烬后,才将灰烬扫到树下,转身离开了金府。
金灵芝也不知道这畅运车行在哪里,她家里就有马车,平日出行,哪用得着在外面雇车。离开金府后,她便照着信中所说,出门后向东行去,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一家车行,门口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畅运车行”四个大字,不由得心中一松,好笑道:“我还当这车行很远,怕自己找不到路呢。”
金灵芝正犹豫该不该走进车行,忽然听到蹄声嗒嗒,车轮在街道上隆隆滚动,她侧头顺声看去,就见一辆青色马车远远驶来。马车到近处停下,金灵芝去瞧那赶车的车夫,但见他头戴蓝色小帽,身穿葛布短衫,和信中所说一模一样。
金灵芝迎了上去,还不等她说话,那车夫先道:“这位可是金姑娘?小的是奉一位爷台之命,前来接姑娘的。”
金灵芝点点头,跃上马车。她坐在车厢中,只觉得马车东拐西拐,换了好几个地方,来到一处民宅,那车夫叫她下车,又换了一辆马车,自民宅后门直奔离开。金灵芝心中不解,暗道:“用得着走这么小心吗?”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终于停下,车夫道:“金姑娘,已经到地方了。”金灵芝点一点头,跃下马车,见这里是一间土地庙,看起来年代久远,香火凋零,不仅门前的两根柱子上的红漆已经掉落大半,墙上也布满了风吹雨打留下的斑驳和裂纹。
金灵芝皱了眉头,紧紧握住手中长剑,走进土地庙中。甫一进去,但见庙中光线昏暗,地面上,台子上和神像上皆积着灰尘,更增萧索气象,土地公鼻子上的一块漆也不知怎么就脱落了,看起来又滑稽,有恐怖。这时风吹过破破烂烂的布幔,发出呼呼嗖嗖的声响,就好像无数只恶鬼藏在帷幔后面,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地喘气一般,昏暗之中,更显得鬼气森森。
金灵芝登时沉不住气了,大声道:“丁枫,你在哪里?”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人自她身后走了出来,金灵芝心中恐惧,忙转过身来,就见丁枫正站在身后,凝视着她,脸上满是笑容。金灵芝不由得松了口气,气恼道:“你何必找个这么吓人的地方?”
丁枫微笑道:“在下绝不会有意吓唬你,现在京城四处都能看见官兵在找人——”
金灵芝眉毛一扬,说道:“我知道,他们在找王怜花么。我懂了,你是怕被官兵撞见咱们两个待在一起,才这么大费周折地把我带到这个一看就没什么人会来的破庙,是吗?”
丁枫点点头,心中却想:“当然不是,这地方有两样好处,你却一样也没有注意到。一来这里光线昏暗,气氛诡异,你心神不宁,当然难以注意到你面前的丁枫是不是别人假扮的。二来这里又脏又破,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只怕站在这里都会觉得不舒服,哪还有心情将这里检查一番,看看这有没有人藏在这里。”想到这里,眼角扫过神像,这座神像后面藏着一人,正是许寒封。
原来贾珂想着修国公背后是光王,金家背后是睿王,唐家背后是越王,他虽然和越王李湛交情最好,但这三位皇子,无论哪一位他都得罪不起,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件麻烦推给许寒封。他不仅找来许寒封躲在神像后面偷听,连这位“丁枫”也是皇帝身边一个精通易容之术的暗卫假扮的,贾珂为了让他假扮丁枫假扮得像模像样,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来手把手地教他。
金灵芝果然没有发现蹊跷,说道:“那你赶快告诉我,他……”说着嘴角微露笑容,眼中也射出极为喜悦的光芒来,“他要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说完了,我也好赶快这个鬼地方。”
“丁枫”道:“是,公子得到了一个消息,似乎有人知道你在拍卖会上高价买下那几千条毒蛇的事了。”
金灵芝脸色大变,说道:“你从前不是说……我只管放心,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吗?”
“丁枫”不动声色,叹了口气。
金灵芝皱了眉头,在破庙中来回踱步,隔了一会儿,问道:“那怎么办?若是让朝廷知道,咱们都要完了。”
“丁枫”和许寒封听到这话,心中均想:“原来这件事是金灵芝和原随云联手做的?”
“丁枫”道:“公子说,这消息八成是从你那边泄漏的。金姑娘,你别急,先仔细想上一想,当时是谁从欧阳克手中带走的这些蛇,之后又是谁负责饲养这些蛇的。”
金灵芝一呆,忽地拔出长剑,剑尖直指“丁枫”的喉咙,厉声道:“你是谁?是谁指使你假扮丁枫来骗我的?”
这一变故实在出乎“丁枫”和许寒封的意料,这位假扮成丁枫的暗卫叫小乙,特别擅长模仿别人,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让他看上一会儿,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他虽然很会演戏,武功却不高,又笃定自己易容高超,金灵芝决计不会发现破绽,变故突生,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忽地觉得喉咙一痛,原来金灵芝激动之下,剑尖竟然已经刺入小乙的脖子。
小乙心中既恐惧,又绝望,往后退了一步,哪想到金灵芝的剑尖紧追不舍,竟然又刺了进去,比刚刚还要深了一个手指宽。小乙模模糊糊中,看见许寒封从神像中冲了过来,可是这时已经晚了。
金灵芝抽回长剑,见小乙倒在地上,正想该用什么办法将他的尸体毁掉,就看见许寒封自神像中冲了出来,不禁吓了一跳。
她从前进过几次皇宫,也见过许寒封几面,这时一眼便认出他是谁来,心中恐惧之极,颤声道:“许总管,你怎么会在这里?”随即反应过来,脸上血色全无,声音虽然不再颤抖,眼中却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来,说道:“这是你布下的局?”
许寒封提防着她随时发难,冷冷道:“金姑娘和许某走一趟吧。”
金灵芝低下头去,凝视着剑尖上的血珠,一滴滴地落在地上,只觉得她的心也被人揉碎了,一块块地落在地上。
金灵芝沉声道:“这件事是我自己做的,和金家没有半点关系,也和丁枫还有他家公子没有半点关系。”
许寒封哼了一声,夺去她手中长剑,束缚她的双手,冷道:“哪件事?”
金灵芝咬了咬唇,说道:“那几千条毒蛇,是我自己要买的,那几千条毒蛇所以会去攻击贾珂,也是我自己的主意。”
许寒封冷笑道:“姑娘虽然将小乙杀死了,但是在下耳朵还不聋,脑袋也不昏,姑娘刚刚说的话,在下听得清清楚楚。姑娘还是省省力气,等到了大理寺再狡辩吧。”
清音阁的老板说道:“爵爷,我找到了!”
贾珂道:“你说。”
那老板拿起账本,说道:“八月二十七日,金灵星来过咱们这儿,七月十九日,他也来过咱们这儿,哦哦,还有……六月五日和七日,他也来过咱们这儿。”
贾珂心中一喜,他带着官兵搜查了这么多家妓院,总算找到了线索,询问道:“他每次过来,身边都跟着什么人?”
那老板陪笑道:“那哪能记得啊。像六月这两次,看这消费的金额,他应该是带着一两个人过来的,后面这几次,大概都是一个人来玩的。”
贾珂点点头,问道:“他六月这两次叫的妓|女你有没有印象?”
那老板道:“这倒简单,账本上面记着呢。”恍然大悟道,“也是,我这就把她们几个给您叫过来。”她叫来一个龟公,说道:“去把窈窈、绵绵和师师叫过来,大人要找她们问话呢!”
那龟公应了一声,快步往楼上跑去,贾珂心念一转,担心这中间会出差错,向站在他身旁的几个官兵使了一个眼色,那几个官兵微一点头,跟着龟公走上楼去。
不过一会儿,忽听得楼上响起一声尖叫,贾珂心中一凛,向那清音阁的老板瞧了一眼,就见她脸上虽然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但是仍能看出花容失色,显然她被这声尖叫吓得不轻。
接着便响起哒哒的声音,一个官兵快步走下楼来,等到贾珂近前,才神色凝重道:“爵爷,那三个妓|女都死了。”
刚刚贾珂听到那道尖叫声,便已猜到这事,这时听到官兵这么说,心中倒不意外。他带着这么多人来搜查妓院,就想过可能他还没查清楚金家的事,金家就先一步收到风声,杀死妓院中可能存在的证人。
可如果他不带这么多人过来,一来这些妓院的老板背后势力庞大,决计不会这般痛快地将账本交出来给他看,二来万一金家死到临头,还想拉个垫背的,想办法反咬他一口,说不定就让他背上一个伪造证据,买通证人,陷害皇子的罪名。
贾珂冷笑道:“在天子脚下,说杀人就杀人,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她们三人是怎么死的?”
那官兵摇头道:“我下来的时候,还没检查出来。”
贾珂点点头,说道:“那我自己上去看看。”便走上楼。二楼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到发腻的脂粉香味,处处悬挂着轻盈的彩色布幔和各式各样的珠帘。贾珂忽然想起上次他和王怜花来逛妓院的事了。
那官兵走在贾珂身后,一面走,一面说话:“这三人都待在自己屋里,小半个时辰前,有人见过那个叫绵绵的妓|女从屋中走出来,想来应该是咱们开始搜查这些妓院的时候,凶手做贼心虚,潜入了这家妓院,将她们三人杀害的。”
贾珂点一点头,绵绵的房间离楼梯最近,贾珂走进绵绵的房间,就见几个官兵围在房间四周,房间正中躺着一具女尸,身体扭曲,旁边就是一只绣凳,想来她死之前应该正坐在绣凳上。
这具女尸的脸正好背着贾珂,贾珂绕了半圈,转到她的脸朝向的方向,向她一看,不由得“噫”了一声。原来这女尸的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比楼下那个上了年纪的老板脸上的脂粉,还要厚上许多。这样一来,只能看出她一张脸惨白的好像墙皮,可具体是什么模样,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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