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沐,这么晚了还不睡呀?”
“是啊,忙活了整天大半夜才能休息,你不累么?”
两名光着?膀子的长工往大通铺上一躺,朝沐祁君拍拍中间的位置,友善的示意他过来睡。
沐祁君嘴角抽搐两下,干笑:“呵呵……你们睡,我不困……”
“怎么不困呢?今天搬来搬去可?是操劳了整天呢!快过来睡啦!”工友再?次热情相邀。
沐祁君瞅到旁侧独自坐在桌边的王汉,便如找到了救星,“你们看王汉也不困呢,我真的不累……”
王汉闻言转头往三人身上看了眼?,便又一语不发的将头转了回去,不知在想什么。
虽然?王汉在云澜轩的日子比沐祁君还长,但性情孤僻从?不与?人来往,又生得人高马大,其他长工对他均有些?忌惮。
于是两名工友便说起了别的,“其实我也不怎么困,虽然?今天累了点,但出门时张管事给的工钱够多?,我高兴着?呢!也睡不着?!”
“也是,要是能每天给这么多?钱,我宁愿每天都这么累!”
两个工友笑呵呵聊起来,沐祁君接了盆清水擦干净脏兮兮的手臂,袖子里掉出个东西,砸进水盆中发出“咚”的声音,沐祁君一看那是周子若前几天给他的黑木梳,急忙拿出来。
室内其他三个人听?到动静往这边张望过来,见沐祁君拿着?把?普普通通的木梳发呆,过了会儿?他们忽然?听?沐祁君语气奇怪道:“你们知不知道……楼中哪位姑娘平日喜爱涂大红色的蔻丹?”
两个工友相互看了看,不知他为何问起这种问题,王汉也不自个儿?想事情了,投来的目光意味不明。
沐祁君捏着?那把?黑木梳,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
方才他将梳子从?水中捞起来正欲擦干,摸到了点滑腻的东西,好奇之下放回水中泡了泡,才确定那是干涸的血迹!这把?梳子乃黑木制作,血迹沾在上面干涸后?根本看不出来,他记得很清楚,周子若说过这是灼华的梳子!
梳子上沾了血本不足以指示凶手,但他将那层血洗掉后?,便发现了曾经?被凝固的血迹遮盖了的一小片大红色的东西,鉴别过后?,他推测那是蔻丹。
被血液遮住的蔻丹,蔻丹的主人……八成就是凶手……!
两个工友只道他夜里想女人了,暧昧的笑了几声,其中一人便道:“那还用问么?整个云澜轩会涂这么俗的颜色的,只有一个!”
另一人道:“兄弟你眼?光不怎么好啊,那么多?年轻漂亮又懂情趣的姑娘日日在眼?前晃,偏偏看上个差不多?被人玩儿?废了的!”
“……废了?”沐祁君回过头来。
那人道:“这事儿?啊我也是听?丫头们私下里说的,据说她被那郑公子带着?朋友玩儿?的就要不能干这行了!前几个月她还瞒着?云妈妈?胎,怀的就是那郑公子的种……”
“郑公子?”
“哦,你可?能不认识。郑青天家的郑公子,上个月淹死在酒桶里了!郑青天把?消息封锁了,外?人都不知道。说起来咱们云澜轩里谁最有理由杀郑公子,当然?是她了,但听?说仵作推断出来郑公子可?能遇害的那几天,她每天都跟大群姑娘在一起,根本不可?能作案…!唉,灼华也是这么死的,真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
沐祁君越听?越是心惊,追问:“你们说的到底是谁?”
两名长工看向他,异口同声:“还能是谁?不就是——”
羽裳!
居然?是她!!
周子若躲在衣柜里看着?那个六神无主翻箱倒柜的女人,惊愕的合不拢嘴。
怎么会是她??若是羽裳杀了郑誉和灼华,他那天对羽裳用真言符问她谁杀了郑誉、谁与?灼华有恩怨,她怎么会不说她自己??
羽裳四处翻找也没有找到灼华的黑木梳,气息越加紊乱。周子若这会儿?有点后?悔方才没有把?自己带来的梳子放在妆台上,这么翻下去她迟早会开衣柜的。
他握紧不离,做好准备,而?羽裳到处都找不到黑木梳,垂头丧气的瘫坐在地上,过了会儿?又偷偷摸摸的开门离去了。
至此,几乎确定了羽裳就是凶手,但周子若还是想不通。
为什么会这样呢?真言符没起作用?羽裳只是个普通女子,又不会仙术,不可?能啊!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周子若的脑海里又冒出个疑问:羽裳为何要将两个死者的衣物都脱掉?
尤其是灼华的案子,她杀灼华时灼华的衣物应该当场就被脸盆里的水?湿了,反正她之后?要将她扔进酒桶,有必要用脱衣服来掩饰凶杀现场么?有什么必须脱掉衣服的必要么?
在凶手已?经?露了马脚的前提下这实在有些?钻牛角尖了,但周子若就是没法忽略这两个问题,牛角尖钻的乐此不疲。这两个问题就像一圈星星围着?他的脑袋飞速旋转,绕得他头晕脑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抓耳挠腮过后?他仔细留意门外?动静,羽裳大概是真的走了,继续在衣柜里窝了会儿?周子若便小心翼翼的出来了。
总归羽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算回去好好想想刚才看见的东西,把?思?路理顺。
离开灼华的房间后?周子若黑灯瞎火往楼梯的方向模,在经?过一间房外?时,房门毫无预兆的?开了,“吱嘎”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听?上去尤其刺耳,吓得他心脏“砰砰”的跳。
屋里昏黄的火光透出来,朱砂背着?光站在门边,暗影趁得她看着?周子若的目光十足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