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谢府,碧荷又张罗热水让谢昀沐浴。
浴汤温热,还加了活血化瘀的药材,靠着桶壁,谢昀缓缓的闭上眼睛。
从西南回京的路上,他一直思考的是,该怎么处置碧荷。
毒哑,熏瞎了,确保她不会透露任何事情。或者干脆杀了,死人嘴巴最紧。可花隐知道了,定会责怪他心狠手辣。
谢昀从不觉得自己阴狠,有些事遇到了,就是命。就像他在西南摔断的这双腿。
“我去煮些早食过来,你在这里守着。”
“记得隔一会进去看看。”
碧荷的声音越来越远,她去煮饭了。
谢昀忽然睁开了眼,低眸亮出掌心的短刀。他不是一点拳脚功夫都不会,至少手刃碧荷绰绰有余,碧荷怀了他的骨肉,若要碧荷死,自己动手合适些。
他缓缓转动着昏沉的头,淡淡的阳光透过窗缝洒在他身上。
抬起双臂,浴桶中的水哗啦哗啦的响。
他绷直唇线,一笔一划的在木质桶壁上刻字,是花隐的闺名,她母亲已逝,世上只有自己会这样唤她。字迹刻得深,木屑落雪般的落入桶里,浮萍一样飘在水面。
“嘶。”刀刃不慎刺入指腹,刺痛传来,红色的血一层层荡漾开去,谢昀闷气抑在心口,猛烈的咳嗽几声,嘴角渗出一丝血。
“哐当。”浴间大门被推开,热烈似火的碧荷去而复返,她飞奔过来扶住谢昀的头,让他不至于没入水里淹住口鼻。
“快找个大夫过来,他晕过去了。”
“快着点,你们看什么,滚出去!”
*
再醒来,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候。
碧荷守在床边削苹果,看见谢昀醒了,她用手背蹭蹭发红的眼睛:“大夫说你不能泡那么久的澡。”
“以后你不能这样了,很危险。”
谢昀阖眼,头往里侧偏几分,声音沙哑:“把那个浴桶拿去烧了。”
碧荷用刀挑了块果肉喂到谢昀唇边,十分惊讶:“好好的东西……”
谢昀抬眼看她,碧荷不说话了,在寨子里时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泼辣性子,可她拿谢昀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说是什么,那就是了。
碧荷把浴桶搬到了院子里,谢昀坐着轮椅在廊下。碧荷从柴房找了把斧头,用力的劈开那只可怜的浴桶。
她不识字,何况就算识字,也不知道内壁里刻的是谁的名字。
火舌卷起,吞噬着七零八落的木料。
谢昀微笑,看着火光轻声细语:“好,我放过你了。”
我答应了,再也不会纠缠你。
碧荷握着斧头擦擦鬓角的汗,不明所以的皱眉:“相公你说什么?”
谢昀没有解释。
“来人,把她带下去。”他没什么感情的望了碧荷一眼,声音冷若冰雪:“灌了堕胎药,然后,送她回西南。”
他甚至没有理会身后的尖叫及呼唤,转动着轮椅,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