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陆莹颖低头,不敢去看沈城。
茶水的白气在茶几的上空凝聚又散去，沉默的气息笼罩着二人。
最后还是沈城先开口。
“你啊,”他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不能多信我一点呢？”
“我没有！”
陆莹颖猛地抬头看他,双目圆睁，一字一字认真地辩驳道：“我没有不信你！”
“你真的信我吗？”
沈城却是笑了,他的笑里满是悲伤的味道。
“如果你信我,怎么会每次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将我撇清，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也是这样。”
“十年前？”
“我高中的时候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画手，她鼓励我去追求梦想，告诉我这也是一条路，告诉我我的梦想很棒,告诉我不必顾及别人的眼光,”沈城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温柔,“你知道她是谁吧？”
“你是……”陆莹颖满脸惊愕,她有些难以置信，最后还是试探地说出了那个答案,“你是沉？”
“是我，音音，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十年前，你被那群人造谣吸血角色的那件事我知道，我当时每天都会刷你的账号,我正要去找你，你忽然就宣布退圈，一句跟我的朋友们无关，撇清的干干净净，”他看着陆莹颖，眼尾微沉，语气虽然轻巧，但却宛若天坠陨石砸在陆莹颖的心中，顿时烟尘弥漫，“就像这次一样。”
“可前不久的时候，你……不是说你那时候正忙，要是我发给你……”
“我骗你的，”沈城叹了口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我不想你觉得愧疚。”
“对不起，我……”陆莹颖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梗住了，眼眶有些发热，只是她还是觉得她没错，命令自己强打起气势，恳切地说道，“可是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把你牵扯进来，对你太不公平了。”
“无论是十年前那件事，还是今天的事情，都是这样。”
“把我排除在外，就公平吗？”沈城眼角泛起猩红，他看着陆莹颖，笑得凄然。
“你觉得我不该跟你站在一起吗？”他轻声反问。
“不是，不是的，”陆莹颖从未见过他这样，即使是在天台的晚上，他也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一时有些慌乱，“我没有觉得你不该跟我站在一起，只是……只是我不能看你受伤，特别是因为我受伤。”
“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我希望这次的损害能最小化，我希望最后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
陆莹颖的辩白被打断了。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大家都能好好的，即使失败了只要牺牲你认为价值最低的你自己就行了。”沈城的语气宛若冰刃，冷酷而锐利，剖开了陆莹颖一直在做，却没有承认的真相。
“我……是。”陆莹颖看着茶几，低声承认。
她无可辩驳，因为的确她就是这么想的，一字未差。
“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我怎样都好。只要结果好就行了。”她说道。
“音音，我以前向来觉得事情能得到好结果就行，但是我现在却不这么觉得了，”沈城叹了口气，放缓语气，“有些事情是不能用结果来衡量的，最小化不代表最佳，我知道你想身边的人好好的，即使你怎么样都无所谓，你就是这样的人。”
他顿了顿，看着陆莹颖，哑声道：“是啊，你是无所谓，我却心疼。是，我偏心。”
“我也偏心。”陆莹颖接道。
“你很重要，特别重要。”她低声说道，“我不允许他们因为我的事情伤害你，坚决不许。”
话语的最后，她抬起头，看着沈城，即使眼眶已经满含泪水，依旧稀释不了其中的坚定。
“即使就是因为不许，我得承担更多，我也心甘情愿。”
沈城有些怔愣。
他从未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以为她只是不想牵连他，跟对她的其他朋友一样。
“你是不一样的，跟其他人都不一样，”陆莹颖强行咧出一个笑容，泪水从骤然弯起的眼眶中滚落，“你受一点点伤害。我都会百倍心疼。”
“我已经受伤了。”沈城捧着她的脸，用拇指刮去她脸上的泪珠。
“音音，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他的气息有些不稳，感情在他肺腑见翻滚，
“什么事？”
他眼角的红已然在不知觉间铺满了整个眼眶四周，他话音轻颤：“你做什么都好，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其实你跟我说让我信你的时候，我期待过你跟我站在一起，”沈城语带叹息，眼中氤氲翻腾不息，“只是没想到，等来的是，你狠狠地推开了我，你说，不要牵连无辜。”
“那时候我想，我在你眼里，只是无辜啊，连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陆莹颖的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她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样的行为对眼前人是多么大的伤害，她总觉得权宜之计，解释清楚就行，只要结果好就行了，却忘了，感情这种事情是不能用逻辑来理清的。
“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都说不要道歉了，”沈城无奈地摸摸陆莹颖的头，“这里面我也有错，我误会你了，我从没想过，我对你这么重要。”
“音音，你答应我好不好？答应我，我以后都跟你站在一起。”
沈城想逗她开心，语气轻快，向来以温润冷淡出名的沈二公子说话活像个说相声的，还是业务不精的那种：“以后你说东，我不往西走，你说捉蛐蛐，我不给你捉蚂蚱。”
“噗呲，”陆莹颖看他有些滑稽的模样，不由得破涕为笑，“我答应你，只是有些事情，还是没得商量。这件事对你影响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