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亲传弟子在向他求救,他充耳不闻,眼中只有手心这粒圆润的内丹,反手一剑挥去,彻底了结了他们的痛苦。
他手猛然握紧,整条手臂的经脉突显出来,变得无比清晰。
一波一波的灵力,正在注入体内。
裴氏一族,找了几百年的……
砰。
有细微的声音入耳来。
他以为是火星哔啵声,未去注意。
砰砰砰。
声音变得密集起来。
“宫主,你的手臂……”他脚下有个捡了一条命的小弟子拉了拉他的衣袍:“你的手臂……”
裴怀棠低眼看去。
只见他一整条右臂已经皮开肉绽,血管狰狞地暴露在月色下,一缕黑色的煞气宛若小虫,沿着血流袭向他的心脏。
这不可能!
洛羲和已经嫁入了裴家,她后代的内丹,不应对裴氏的血液产生任何排斥。
难道……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着半跪在地的少年,突然笑了一声,一声接着一声:“原来如此……”
少年脸侧的黑色纹路,在月色下慢慢融合、又拆散,重新聚成新的图腾。
“原来如此……”裴怀棠的右臂已经开始膨胀,炸成血雾,紧接着是他的右半身,“弟弟啊,没想到,你竟做到了这份上……”
他的肉.体凡胎好似再承受不住这般浓重的煞气,终于在膨胀到极点后——
砰!
炸为血雾。
像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血雨,破碎的肺腑肉块纷纷落到那唯一幸存的弟子身上,他脸色惨白,已经说不出话来。
“宫、宫主……”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被挖出内丹的少年,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身上仿佛有一团黑色的火焰在燃烧,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萎,如蝗虫过境。
他手里握着一片破碎的袖角,现在这片袖角也在成为灰烬。
他又拿出一个护身符,一根木签,无一例外,被他身上的黑色火焰舔得干干净净。
他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抬起头,眼眸乌黑,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皇帝的寝宫,在哪?”
那弟子咬着发抖的牙关,无知无觉地伸出手,指了个方向。
“多谢。”
黑色的火焰擦过那弟子的身体,半条腿变得毫无知觉,他不知何时,只剩了半边躯体。
—
江衔蝉这边情况不容乐观。
约莫是江寻鹤出了手,这座殿宇正濒临崩溃,她只得一边攥紧钥匙,一边贴着墙壁,躲着不断往下掉的巨石,寻找出路。
手心的这把钥匙,与之前略有不同。
“这是支线,我好不容易申请到的,是宿主原身的记忆。”系统的声音有点得意:“你拿到这个,说明宿主你离成功不远了,快试试看吧。”
原身的记忆?
江衔蝉没有任何犹豫,打开下一扇门。
滂沱大雨中,有一座风雨飘摇的小亭,亭中立着三抹人影。或许是关于自己记忆的缘故,江衔蝉这回分外感同身受。
这地方是白帝城,那三人中有两个,正是洛羲和和裴执玉。
洛羲和荆钗布裙,掩不住的国色天香之姿。裴执玉也已脱去太虚宫的玄色鹤氅,穿的是普通衣物,看样子两人是隐姓埋名来此地的。
另一人约莫就是江衔蝉的母亲,怀中的襁褓血斑点点。她惊慌失措,泪如雨下,刷刷雨声中传来她的哭救:
“求求二位救救我孩子,我不要再回洛家了,他们要夺走我的孩子,求求二位……”
“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在,没人会知晓你的行踪。”裴执玉虚扶起她:“只不过我与夫人现在亦是自身难保,只能庇护你一时,我与江门宗家主有交情,我可修书一封,让你投奔于他。”
“江门宗,江云逸?”洛胭惊疑不定:“可是……我们洛家与江家素无交情,更何况,这背后还有裴家掺了一脚,我已成烫手山芋,他、他会接纳我吗?”
江衔蝉听到这里,察觉不对。
她的母亲不是江云逸的白月光吗?怎么听她说的,两人根本不认识?
“他的为人我了解。”裴执玉笑道:“你只管去,他一定能保你,与你女儿,一世平安。”
“那你们呢?”
裴执玉垂下眼,嘴角的笑一点点黯淡下去。
“家族罪孽,我一介小卒,无能为力。”他与洛羲和对视一眼,两人的手,静静牵在一起,“此后半生,唯有赎罪,以谢天下。”
“那你们的孩子呢?”洛胭道:“若你们不介意,我可一同带往江门宗避险……”
裴执玉摇了摇头:“箫儿他……暂时不能离开我……”
“作为父亲,我只能愿他,长命百岁,平安喜乐,如有迫不得已的一天,他也必定不会让任何人为难。”
一道巨雷落下,两个母亲怀中的孩子皆被惊扰。
小小的女孩儿放声大哭起来,怎么也哄不住。男孩却没有哭,而是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眸,好奇地看着她。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这具幼嫩的身躯所承载的圣女血脉与修士灵力,似乎有一股令人安详的神奇力量。
女孩的哭声渐渐停歇,安静地在母亲怀中睡着。
愿她,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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