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鞋履还有着花纹呢!好一朵细致的迎春花。不知道咱们宫里,谁的鞋底有这么一道花样?”
朝烟的话,说的不疾不徐,颇有底气。
她的目光望过来,清清淡淡地往萍嬷嬷一扫,就令萍嬷嬷的额上渗出了一点冷汗。
——在鞋底特意镂一朵迎春花,也就只有翡翠会存这般的花花肠子了。
想也知道,那留在沙上的脚印,便是翡翠进朝烟屋子里放熏香时不小心踩上去的。
这可真是坏事儿了!好端端的,翡翠为什么要往朝烟的屋子里跑?那一定是要干坏事了。这回可是跳进黄河水里也洗不干净,怎么都甩不脱了!
萍嬷嬷目光乱转,手轻攥起来,乱绞着衣袖,心底暗暗嫌弃翡翠的蠢笨——这臭丫头怎么就这么笨?也不看看自己的脚下,平白留了那么大一个把柄递给朝烟!
不,这也怪不得翡翠。谁知道这朝烟看起来为人纯正良善,心思却这么腌臜呢!人才搬来长信宫,就设下这样的陷阱,等着翡翠往里栽!
萍嬷嬷不愿坐以待毙,干笑一声,道:“烟姑姑,什么迎春花?兴许是你家的香秀不小心踩上去了,那也未可知呀!”
罢了,萍嬷嬷清咳一声,又自证道:“总归不是我踩的,我可从不在鞋底搞这些小姑娘的花样。”
朝烟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目光从萍嬷嬷强保冷静的面容,移到了翡翠惨白一片的小脸上。她一边看,一边向着翡翠走近了,问道:“不知翡翠姑娘的鞋底,是个什么花样,可否让我瞧一瞧?”
她走的越近,翡翠便眼神越慌乱,小脸直泛菜色。而朝她迎面走去的朝烟,却是不慌不乱,很是清定。等她走到了翡翠的身旁,脚步落地时,声音稍稍一重,翡翠便当即哆嗦了一下。
“翡翠?”朝烟催了一声,“把脚抬起来,让我看看?”
翡翠的面色惨白一片,眼光慌乱地直瞥萍嬷嬷,希望萍嬷嬷赶紧出手帮她一把。要不然,她若是当真在这里把鞋底露出来了,那岂不是当着魏王殿下的面不打自招?
可萍嬷嬷却头也不回,整个人只在装死,一声也不吭,分明是不想帮她。翡翠顿时慌了神,不知所措,张口就想招了。
“烟姑姑,这…这是萍……”
“翡翠,还不认罪!”
就在这时,萍嬷嬷大喝一声,打断了翡翠想要供出萍嬷嬷的话。
只见萍嬷嬷露出痛惜之色,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翡翠,恼怒道,“你也别遮掩了,鞋底有迎春花的宫女,我只知道你一个!你再怎么争辩,也是没用的!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说罢了,萍嬷嬷拿手帕按着眼角,转身对魏王跪下了,抽噎道:“殿下,翡翠做下错事,都是奴婢管教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魏王奇道:“哦,是这丫头做的?”
萍嬷嬷点了点头,越发哽咽了:“烟姑姑一说鞋底有朵迎春花,奴婢立刻便猜到这陷害之人乃是翡翠了。这丫头心思不正,总想着魅惑主上,白日里还问过奴婢,她与烟姑姑比谁颜色更胜一分,可见是存了攀高枝的心!”
翡翠闻言,面色越是惨白如纸,腿一软,情不自禁跪倒在地。她心底满是不可置信,哆嗦道:“萍嬷嬷,嬷嬷……!你怎么能…萍嬷嬷……”
她没想到,萍嬷嬷为了自保,竟然毫不客气地就把自己推出去了。可翡翠一贯又没什么聪明主意,从来都是被萍嬷嬷指使的团团转;如今就算萍嬷嬷这样将她推出去做替罪羊,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朝烟听罢了,微微颔首,问道:“原来这事儿,是翡翠做的么?萍嬷嬷你听信了翡翠的话,这才跑来质问我是否偷拿了熏香?”
萍嬷嬷忙不迭点头,说:“是!是。都是这丫头,她恨你长得漂亮,嫉妒你得了殿下赏赐的口脂,这才特地陷害你。我也是太在乎规矩,容忍不了偷窃之事,这才急匆匆地误会了烟姑姑,险些冤枉了你。”
翡翠听了,眼泪珠子刷的便滚落下来。
萍嬷嬷都这样说了,她如今还怎么脱罪?更要命的是,今日魏王殿下还在这里。当着魏王殿下的命,就算萍嬷嬷想要轻饶,那也绝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魏王眯了眯眼,说:“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宫规处置吧。”说罢了,他转向朝烟,问道,“你不是最爱将宫规挂在嘴边?朝烟,你来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处置?”
朝烟答道:“按照宫规,偷窃之人,当杖责二十,扣禄三月;所盗之物贵重者,则拨入浣衣坊为奴,永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