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护士走出手术室时,外面偷听的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她左右环视,最终拎着刀,就近往通向四楼的楼梯追去。
四楼的楼梯口,依旧堆砌着挡路的铁架子,即使是小幅度的挪动,也很容易发出刺耳声响。
所以傅蓝屿和乔云铮,索性放弃了清理障碍的念头,两人一前一后动作敏捷,顺着栏杆直接爬了上去。
在从最后一节栏杆翻下来的时候,乔云铮快了傅蓝屿一步,他转身落地,很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鬼使神差的,傅蓝屿也下意识把手搭了过去,随即感觉指间一紧,手已经被他握住了。
“……”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牵了手,紧贴墙壁快步朝前走。
四楼的走廊,看起来和三楼没什么区别,但借着那点微弱的灯光仔细看,会发现这里每间屋子的门上,多多少少都溅上了血。
乔云铮挨扇门的试,每扇都锁着,没有一扇能打开的。
护士的脚步声很轻,但傅蓝屿还是能听得见,而且确信越来越近了。
“你说咱俩现在强杀,能杀得了她吗?”
一般来讲,要杀游戏世界里的鬼怪Boss,须得找到某些特定道具,或者触发某些特殊条件才行。
谁知傅蓝屿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微响,旁边的那扇门被乔云铮拧开了。
乔云铮道:“居然还留了一扇门,看来暂时不用强杀了。”
“……嗯。”
两人迅速闪身进屋,把门重新锁上,而后在一片黑暗里,摸索着往房间深处走去。
这屋子似乎是个杂物间,面积不大,塞的东西倒是不少,且腐臭熏天,一阵一阵撞得人头脑发晕。
傅蓝屿各方面的感官都极其敏锐,可想而知,嗅觉越灵,她就越想死。
她把手从乔云铮掌心抽出来,捂住了鼻子。
尽管看不见乔云铮的表情,但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笑了一下。
……王八蛋,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门外,护士的脚步声毫无征兆停了下来。
对方显然正在门口徘徊,徘徊了一会儿,又开始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越听越渗人。
所谓夜半鬼敲门,大致就是这种感觉。
两人当然不能应声,均屏住呼吸,保持十二万分的沉默。
护士敲了五分钟,终于放过了这扇门,转而去敲其他的门。
笃笃笃,笃笃笃。
她很有耐心,一间接一间地敲,毋庸置疑,要是现在出门去,无非两种结果。
要么分分钟被她用砍刀砍了脑袋,要么就被她用轮椅推回手术室,揭了脸皮看看跟她老公的脸配不配套。
乔云铮低声笑道:“我觉得她会待在这一晚上,今晚咱俩是不要打算再回去了。”
傅蓝屿表示同意。
两人席地而坐,靠着身后乱七八糟堆积的破旧桌椅,安安静静听护士在外面敲门。
这敲门的节奏感,听久了甚至还有几分催眠效果。
不过傅蓝屿是睡不着的,她仿佛置身粪坑沼泽,能睡着就怪了。
“你起开点。”她说,“省得我待会儿吐你身上。”
乔云铮笑吟吟:“那你得负责洗衣服。”
“你穿的是这儿的病号服,洗什么洗?”
“蓝妹,你这是逃避责任的表现,这可不是对待同僚该有的态度。”
“你有这说骚话的工夫,不如找找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味道,我真受够了。”
“其实。”他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已经找到了。”
“……哦?”
乔云铮凑近她耳畔,压低嗓音道:“就在咱俩斜对角的地方,有一只铁桶,我刚才摸到了,怕你恶心,没告诉你。”
傅蓝屿严肃思考了一下他这句话:“所以你究竟摸到了什么?”
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算了,我自己去摸。”
凡事亲力亲为,才能了解得更透彻一些。
她蹲在地上,谨慎地往前挪了几步,朝着乔云铮所示意的方向一摸,果然有一只生锈的铁桶。
越靠近铁桶,那味儿就越撞脑袋。
她左手捂着鼻子,右手伸进去探了探。
“……”
这软乎乎、滑溜溜还带着一丝Q弹的手感,即使看不见,凭借着丰富的生活和饮食经验,她也差不多猜到了。
为什么要说饮食经验呢?
……因为这是满满一桶,被血水浸泡的内脏。
而且八成是被杀玩家的内脏,刚掏出来没多久的那种。
她迅速把手缩回来,心情极差地呼出一口气。
“合着这家黑医院,不仅整容技术是车祸现场,副业还倒卖人体器官。”
“不止这一桶。”乔云铮在她耳边轻声说,“那边靠墙角还有一桶。”
他不知从哪找着了一件撕破的衣服,像是医生的白大褂,不紧不慢给她把手上的脏血擦干净了。
然后他将白大褂罩在铁桶上面,好歹遮住了一点味道。
“真该带景鹤来看一眼,看他还会不会对食堂的卤煮跃跃欲试。”
傅蓝屿“嗯”了一声,突然道:“那护士还没走。”
此时,蛇精脸护士仍旧拎着刀,在四楼的走廊里一边敲门,一边巡视,来来回回,很有规律。
“她爱走不走。”乔云铮道,“你困的话就先眯一会儿,我替你盯着。”
傅蓝屿下意识反问:“你自己盯着能行吗?”
乔云铮拎出自己颈间的吊坠,随手一弹,忽见淡蓝色光芒逸散开来,映亮了他温柔俊俏的眉眼。
他意味深长地凑近她:“蓝妹,你厉害我知道,但我再怎么说也上白金了,你这是在质疑我搞不定白银局的守夜任务?”
“……”傅蓝屿面无表情,“行,你最牛,那你盯着吧,晚安。”
她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努力隔绝掉那难闻的气味,开始给自己催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