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埋那具玩家尸体,实在埋了很久,久到躲在树后的三个人,腿都站得有些麻了。
景鹤双手抱树,眼巴巴地瞅着盼着,直盼到对方工作结束,拖着铁锹,步履蹒跚朝来时路走去。
铁锹边缘拖在地面,发出呲呲啦啦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响,缎面旗袍在月光下泛着红色光泽,她逐渐走远了。
“那个……云哥蓝姐,咱们现在回去吗?”
“看看埋尸体的位置再回去。”傅蓝屿说,“做个标记,免得明晚来就找不到了。”
她的衬衫领口,有一朵可拆卸的小玫瑰花,解开后变成一条红色丝带,刚好能系在树干上。
她踩了踩脚下的地,那泥土被铁锹拍得非常瓷实,估计明晚要挖出来也得费些工夫。
乔云铮环顾四周,似有所感:“蓝妹。”
“什么?”
“你看。”
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前方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间,一只小动物的尸体,正安静伏在满地落叶里。
是一个小时前,景鹤因招鬼而走失的黑猫。
景鹤也看见了,他快步走上前去,见黑猫绿莹莹的眼睛兀自圆睁着,猫嘴大张,露出两排森森尖牙。
这猫嘴张开的程度太诡异了,仿佛临死前还在痛苦嚎叫,以致他吓了一跳。
“卧槽,它的嗓子里是不是卡了什么东西?或者嘴被撑开了?”
傅蓝屿刚一俯身,就被乔云铮拦住了。
乔云铮伸手探进猫嘴,停了几秒钟,从里面缓缓抽出了一根顶端锋利的雕花簪子。
他走到月光明亮处仔细察看,发现簪子上雕的花,和老婆婆旗袍上的绣花,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这是能杀死npc的武器。
他将簪子递给了傅蓝屿:“你拿着,明晚一定有用。”
“好。”
……
等三人组终于从外面折腾回房间,已经是凌晨四五点钟,东方天色蒙蒙发亮,黎明都快到了。
景鹤哈欠连天,一沾着床就开始打瞌睡,迷迷糊糊说自己不吃早饭了,要补觉。
乔云铮把他拖到床的一侧,把另一侧的位置空出来,示意傅蓝屿也去歇一会儿。
傅蓝屿枕着双臂躺在床上,很意外的并没有困意,她缓声道:“我还是要吃早饭的,毕竟我昨天也只吃了一顿早饭。”
在这个世界里的一天三顿饭,只有早饭还说得过去,尽管葱油饼没滋没味,咸菜又齁得要死。
乔云铮笑了:“你稍微睡俩小时,到早饭时间了我叫你。”
“那你呢?”
“我当然得守着你们俩。”
他坐在她旁边,微微侧身,任由她像搂着抱枕一样,搂住自己的手臂。
床那边的景鹤,早已睡得四仰八叉,还说梦话。
“云哥是我哥,蓝姐是我姐,那……我哪能……”
后面的就咕咕哝哝,听不太清了。
乔云铮沉默许久,忽而叹了口气。
在游戏里,难得有此安静闲适的一刻。
新的一天又要到来了。
……
清晨,只有乔云铮和傅蓝屿去吃早饭,到了npc的屋子里,发现也只有那个戴珍珠发卡的女孩,还有那个满头卷发像泡面的年轻男人,一左一右坐在桌前。
泡面男抬头一看,不禁嗤笑:“嗬,就剩四个了,看来昨晚上招鬼死了不少。”
珍珠女小声嘟囔:“就算剩四个,今晚也至少还要死一个。”
“就跟谁不知道游戏规则似的,用得着你多嘴?”
“我有跟你说话吗?是你自己要接茬。”
“切。”
随着游戏的向前推进,大家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戾气也越来越重,这可以理解。
傅蓝屿和乔云铮都没参与话题,两人各自盛粥,默不作声。
老婆婆仍旧穿着那袭红色旗袍,交叠着双腿,优雅坐在镜子前面,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这里看。
只是这一次,她怀里没有那只黑猫了。
傅蓝屿咬着葱油饼,暗中抬眸,悄悄瞥向那面镜子。
镜子里只能映出老婆婆的后脑勺,但依然隐约可以看到,在对方盘好的发髻上方,有一双布满花纹的猫耳。
她无声无息转开了视线。
半晌,听得泡面男又问:“三位,昨晚还发现什么别的线索了吗?”
乔云铮微笑反问:“你发现了吗?”
“我发现了,所以才要找你们证实一下,看看是不是同样的线索。”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先说了?”
“是啊,不然呢?”
乔云铮从容摇头,笑意更深:“抱歉,可我们不想说。”
“……”
他起身离开,傅蓝屿跟在后面,还顺便替景鹤拿了张葱油饼。
就连珍珠女也讽刺地看了泡面男一眼,自顾自走出了房间。
这点空手套线索的低级法子,在身经百战的玩家面前,真的不太够看。
就别班门弄斧了。
*
第三夜,巷外的小树林,再度出现。
景鹤在房间里补了一天的觉,到了夜晚精神抖擞,撸胳膊挽袖子,完全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
三人一起前往树林深处,根据傅蓝屿精准的认路本领,来到了昨晚做了标记的那棵树下。
果然,系在树上的红丝带还在。
乔云铮拿出白天从巷子某户人家家中找到的铁锹,开始一锹一锹地往外铲土。
那户人家他昨天也去过,原本是没有铁锹的,可见新任务一开启,线索也会随之刷新。
正铲着,傅蓝屿蓦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她警惕回眸。
“谁?”
对方见跟踪失败,索性也不再躲藏,坦坦荡荡走了出来,是玩家珍珠女。
“三位真聪明啊,我就知道,跟着你们肯定能找到尸泥。”
很显然,每一项招鬼任务结束后,最终任务都会变更为尸泥涂眼,她也不例外。
结果傅蓝屿尚未回答她,就听又有男声不阴不阳的响起。
“嗬,合着不是还剩四个人,是还剩五个人呢?这可就热闹了。”
正是泡面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幸存玩家到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