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T恤领口被扯开了,露出了锁骨处的文身,是一个黑色的“J”。
他一抬头,恰好与傅蓝屿对上眼神,傅蓝屿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阿健?”
“……”
“在灯亮的30秒内,是可以讲话的,我们抓紧时间。”
阿健犹豫了,但第六感令他察觉到了什么,他哑声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穿越过来时,你女朋友就在门外叫你的名字,所以她违反了游戏规则。”
第一个被小鬼杀掉的女玩家,临死前一直在叫阿健的名字。
看阿健此刻的状态,四个小时前被推下楼梯的那名玩家,应该也是他。
他当时没死没晕,只是腿受伤了,能一路爬上来到这里,熬了这么多个小时,实属不易。
阿健突闻噩耗,瞬间愣在当场,他眼眶通红地盯着傅蓝屿,语气莫名透出几分狠意。
“怎么可能?你骗人,是你杀了她。”
“我有那个必要吗?”傅蓝屿已经继续朝三楼走了,她平静回答,“我真杀了她,就没必要跟你说这种话了,更何况你女朋友为什么会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
“我无非是尽一下告知义务,希望你能为了她活下去。”
阿健脸色苍白,忽然双腿发软就跪倒在地,他捂着受伤的膝盖沉默半晌,张口欲哭,可终究是没有哭出声。
因为灯光熄灭,黑暗又到来了。
黑暗能掩盖一切悲伤情绪,也能无限放大心底的绝望。
可在这样残酷的规则里,他就连为爱人痛哭一场的权利也失去了。
……
熄灯的时刻,傅蓝屿还没来得及到达三楼,所以也没看到三楼布局的全貌。
她靠墙站在楼梯口,半晌忽听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好像是阿健跟上来了。
诚然,乔云铮也察觉到了。
他反手拔出腰间别着的那把手术刀,严阵以待,打算只要阿健表现出任何攻击性的迹象,就立刻杀了对方。
但阿健并没有,阿健甚至都没有走到他们身边,自始至终隔着一段双方都确定安全的距离。
傅蓝屿触摸到了三楼的墙壁,然而等她再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却猝不及防撞在了一扇门上。
她身形猛地顿住,乔云铮察觉到不对劲,登时伸手挡在了她的前面。
两人双手交叠,同时将门推开,而后朝两侧闪避,直至确信门内并无奇怪的东西出现,这才分别跨进门槛,正式进入了三楼区域。
傅蓝屿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知道阿健也进来了。
阿健关上了门。
三楼的走廊很窄,比一楼的走廊要窄得多,两个人并肩前行已经到了极限。
在一片沉寂的环境中,就连彼此的呼吸与心跳,都显得格外清晰。
傅蓝屿再度举起了镜子,转着身子照了一圈。
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暂时还没发现其他玩家,因为映在镜面里的,只有三只小鬼。
趴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搂着乔云铮腰的那只,还有阿健身边梳着马尾的那只。
从小鬼的位置来判断,阿健的确离他们不算太近,至少目前为止还很客气,没有攻击意向。
可见他还算理智,并未将女朋友的死,归结于她的身上。
她刚才也在想,自己究竟有没有必要告诉他真相,其实置之不理或是趁他受伤杀了他,也不是不可以。
但她终究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人总在某一瞬间产生几分共情的心思,鬼使神差的,她选择了放过他。
……这时,忽从某处传来了翅膀振动的声音。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乔云铮果断按着她俯下身去,然后便有什么东西贴着两人头顶掠过,只留下尖利的叫声。
嘎——嘎啊——
傅蓝屿举着镜子的手还没放下去,她正惊疑不定间,却突然瞥见趴在自己肩膀上那只小鬼,听了这鸟的叫声,惨白的脸上,很明显露出了一丝瑟缩的表情。
这鸟会让小鬼感到害怕吗?
她心念电转,当即回忆起了那首一直在循环播放的恐怖童谣。
黑乌鸦,白钟表,
谁的影子墙上照,
只有镜子能知道。
没错,是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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