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虽没有晕倒,却汗如雨下,寒冬腊月里,他的里衣完全可以拧出水来。
“阿璧,我把命交给你了。”
“阿璧,我把命交给你了。”
“阿璧,我把命交给你了。”
……
季北城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畔响起,他的声音如羽毛一般轻柔,可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金,令沈璧几欲窒息。
沈璧想象了一下,失去准头的后果——
他承担不起。
拉弓,搭箭。
季北城闭上了眼。
他不知道沈璧能做到什么程度,但他愿意相信。
箭矢如雷霆万钧,破风急驰而来,最终穿透苹果,落在他的脚边。
围观的士兵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季北城拾起地上的箭,走向沈璧。
箭尾脱手而出时,沈璧听天由命般闭上了眼睛。直到听到欢呼声,他才敢睁看眼,看到季北城安然无恙,他极深地吐了口气,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季北城张开双臂,将他圈在怀里,“侯爷,你做到了。”
是,他做到了。
从瞄准季北城头上的那个苹果,放开箭羽的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没有闻到血腥味了。沈璧知道,就算有铺天盖地的鲜血朝他泼来,他也不会眨一下眼,分片刻神。
事情完全偏离了预期的轨道,符卓怒火中烧地瞪了眼沈璧和季北城,“即便侯爷能百步穿杨,也不代表你就不怕血了!”
“够了!”蔺容宸站起身,面带不悦,“太师还要如何证明?下次再有这种事,先拿出证据!”
符卓被蔺容宸一噎,只得默默退下了。
杨云紧跟在他身后,气愤又遗憾道:“真没想到沈璧都那个样子了,居然还能百步穿杨!”
“只要他还怕血,就不愁没有机会!”
然而,并没有机会了。
经此一事,沈璧的晕血之症竟真好了。
为了验证,季北城还叫福伯找来不少猪血,鸡血,鸭血……无论是泼在沈璧面前,还是让他将手伸到血里,沈璧都毫无反应。
看过房中一盆盆鲜血,季北城仍是不信,“侯爷真的好了?”
“嗯。”沈璧难道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他终于从门缝里看到了一丝光亮,那么璀璨又难能可贵。
季北城失神于他的笑。若往后能经常看到沈璧这般笑,此生就再无遗憾了。
怪不得街头巷尾的话本里总写昏庸好色的君王情愿拱手山河,博美人一笑。
季北城觉得,他可以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沈璧的笑只保持了一瞬,又沉下脸,“谁让你在校场擅作主张的?老子的手但凡抖一下,你还有命站在这里?”
季北城笑道:“我若成为侯爷的箭下冤魂,必夜夜来王爷床前喊怨。”
沈璧听的一阵恶寒。
“侯爷,你看这是什么?”季北城松开手,掌心有半指长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
沈璧呆了一下,待明白过来,目露凶光道:“季延,你有病吗!”
季北城缩回手,欣慰道:“看来侯爷是真的好了,我也能放心地回西南了。”
“什么时候走?”
“明早。侯爷不必送了。”
沈璧转过身,“谁说要送你?”
季北城讪讪一笑,语气落寞,“这一别,恐怕又要很久才能见到侯爷了。”
沈璧淡淡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有。”
“有?”出于好奇,沈璧反问了一句。
季北城狡黠道:“侯爷没听过三生三世之约吗?若一个三生三世之后再一个三生三世,接着再……”
沈璧白他一眼,“滚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