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
宋沁岚微微一笑,却没有感情:“阿耶,花家的?女儿能当女冠,我又为何不可。”
“你……逆子!”
这时,花玉龙走上前,语气冷冷道:“宋监,方才大理寺寺令和寺丞可都听见了,何家的惨案您难辞其咎,这少?府监之职且不说保不保得住,宋府恐怕都成了众矢之的?,我看,宋娘子出家都好过?待在你家。”
“放肆!”
宋鹤亭被花玉龙一激,怒气冲冲地指着?她道:“你一个未出阁的?丫头,竟敢如此对本官说话!”
花觉闻想上前止住她,却见女儿的目光冰寒得瘆人,直看得他浑身一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如何不敢,宋监,天子犯法与庶民,为官者不是一手?遮天的?,否则,你当初又怎会连何家都保不住,一场流放,就客死异乡。”
她的声音丝丝缕缕,无孔不入,钻进了宋鹤亭的?心口。
让他浑然一愕。
一手?遮天……
何家都保不住……
花觉闻见他脚步虚浮,抬手扶住了他,却在夜色中,看见他眼角的?光亮,那是……眼泪。
“花兄……当年,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花觉闻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从神色漠然的花玉龙脸上,再到花重晏身上:“至少,保住了重晏。”
“呵,呵呵呵咳咳咳”
宋鹤亭似被泪水呛到了,原是想笑,后面猛然咳了起来,却见女儿并没有要起身扶住自己的?意思,眸光缓缓黯了下?去。
“我害了何家,你救了一个花重晏,还得了纸坊的?秘方。你比我好,你比我好啊……”
他拍着?花觉闻的手?,颓丧地摇头。
“花老爷赔上?了自己亲女儿的十四年,如何比你好了,宋监?”
花玉龙踱步走到他们面前:“我花玉龙,自出生以来,体质灵异,喜爱纵火,我的?亲阿耶,为了让我乖乖待在观里,跟我说,就因我幼年不听话,才会烧死何家的小孩。我的?师父,他建了一个小小的结界,把我锁在里面。他说,我要守好自己,洗清罪孽。一直以来,我的?快乐,永远都是缺了一角,让我觉得,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种错误。”
说着,她的目光是冷的,是皑皑雪山上?的?冰尖,但她的眼角又有泪,是老天的悲悯,于无数的伤疤中,轻轻熨过。
“玉儿,阿耶……对不起你。”
花觉闻胸膛窒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下这一句……
“阿耶,也没有办法了,我们,都没有办法……”
“你们错在那个叫‘贪’的?欲念,一个为了仕途,一个为了生意,如今输了,也得承受得起!”
她笑了笑,转身朝清垣观主看了过?去,他是自己的?师父,那么多年来,他总是默默地站在自己身边,就像今日那样,护着不让她受伤,但,她也不可能真心地说出一句“谢谢”,永远都不可能。
“师父。”
清垣眸光动了动,逆着?火焰,平静地看向?她,就像一尊,令人心宁的?菩萨。
“从今往后,你还会把我困在天心观里吗?”
清垣看着?她:“玉儿,你想要什么。”
花玉龙扬了扬下巴,笑了,眸光从清垣的脸,到跪着?的?宋沁岚,再到花觉闻,她一字一句道:“我要天心观的?大门,从今以后,永远敞开。”
清垣淡淡一笑,他似乎永远不会生气,只有平静的?,和温和疏离的时候:“好。”
花玉龙脚步踱到宋鹤亭跟前,面前这两位苍老的?长辈,她心里有一丝心软,但,坏人不会变好,他们,只是变老了。
“阿耶,你呢,还要把我锁在花家么?”
“玉儿。”花觉闻看着?走过来的花重晏,想到他方才说的话,心头一叹,都是儿女债啊。
“你只要不冲动……”
“我再过?一个月生辰,便是十七岁了。”
花觉闻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张脸上,隐隐浮起亡妻的?影子,那么倔强,又明媚。
“玉儿,你给阿耶不答应的?机会吗?”
“不可能。”
“也罢……你今日,便是要从阿耶这里,得到你一直想要的?。”
花玉龙目光落在花觉闻脸上纵横的?皱纹:“你将我困在天心观那么久,你让我背着?人命,你让花家踩着我富贵,你不要说是为了我,你从来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但你一样,都没有给我。”
“玉儿……自你阿娘走后,阿耶从未续弦纳妾,只想将你和三?个儿子养大,阿耶确实,在一些事上?有错,但你不能就此否定所有,让你入观修道,也是有好处的?……”
听到这句话,花玉龙弯身,将宋沁岚从地上拽了起来,说道:“你不是要做女冠么,那便来我天心观罢!”
宋鹤亭没想到这魔女叛逆就算了,居然还带上自己的?女儿:“不行!沁岚已经订婚了,跟吏部尚书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