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风荷第一次在宏庆殿在见到顾合星的时候,觉得这孩子和初阳有点像,成熟稳重之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过,顾合星的眼中,还有一种桀骜与不逊,倒和李呈先有些相似。
听栏崇说,他在马车上一直在和顾合星套近乎,可这小孩就像初阳附体似的,栏崇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他连个眼神都不给。
栏崇坐在初阳和顾合星中间,感觉两边是两座冰山,马车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怕是车夫都要以为他有病了。
他再三提醒席风荷和顾钟越,这小孩难缠的很,让他们注意点儿。
席风荷倒是不怎么在意,大冰山她都能聊,还怕一座小冰山?
可等她真的见到了顾合星,才发现她错了。
这孩子不仅是冷漠,还对她冷嘲暗讽,看不起她的智商,让席风荷很恼火。
“合星,你今年多大了?”
虽然早就知道了他的年岁,为了能拉近和他的距离,席风荷还是一脸慈爱的问道。
面对席风荷的主动示好,顾合星不为所动,他撇过脸,淡淡地道:“周岁十二。”
席风荷压下心中的不爽,又问道:“你可曾读过什么书?”
“《论语》,《孙子兵法》,还有……”顾合星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道:“说了你又不知道,告诉你有什么用?”
席风荷:……
席风荷快要绷不住了,她发誓她很想狠狠地打这个狂妄无知的小孩一顿,《论语》这种经典她能不知道,这小孩看不起谁呢!
亏她还在为顾钟越选了顾合星感到愧疚,这个孩子不需要同情,他就应该好好地体验一下顾钟越当皇上那种累死累活的感觉。
席风荷还没发飙,顾钟越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知道席风荷在很真诚的想和顾合星打好关系,他也答应了席风荷要善待顾合星,但既然这个小孩不识相……
顾钟越走上前,拽着顾合星的领子将他拎了起来。
“你知道你面前这个人是谁吗?这样出言不逊,朕若是想,随时可治你的大不敬罪。”
纵然顾合星像个小鸡仔一样被顾钟越拎着,双脚悬空,嘴上还是不饶人。
“哼,你当我不知道吗?你既然突然把我招进京都,自然是有能用到我的地方,不会轻易地杀我的!”
顾钟越心中一动:这小孩看得还挺透彻的,确实聪明。
趁他走神的工夫,顾合星挣脱他的手,跳了下来,落地时没站稳,有些踉跄。
顾合星将手背在身后,掩饰住自己差点摔倒的窘迫。
“你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是不是想用我牵制我父亲”
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想,顾曜有势无权,是朝廷上下有目共睹的,若是他想对付顾曜,又何须把他照过来,随便找个罪名,便可以轻松的除了他们一家。
顾钟越哑口无言,轻笑了一声。
顾合星见他这样,也有些急了,刚刚装出的成熟稳重也不复存在。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父亲他一直很老实的,从没有过谋逆之心!”
顾合星虽然聪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但是他父亲却是他心中无人可取代的英雄,即使他父亲胆小怕事,连一桩盗窃的小案都处理不好。
在跟着初阳上车的时候,他其实心里也发怵,若是顾钟越想拿他牵制父亲还好,他老实听话就是了。
可万一顾钟越还不满意,想对他父亲下手,对他们家下手,他该怎么办。
顾合星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喜欢多想,有时他冷着一张脸,心思却已经飘到了九天云外。
席风荷惊奇地看着气急败坏的顾合星,原来这小孩刚刚都是装出来的。
她就说嘛,像顾合星这种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鲜少历经生死的孩子,像初阳那种早熟的到底还是少。
明明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却非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
在触及到自己在乎的事情之时,很轻易地就破了功。
不过也算他倒霉,若论起年少轻狂桀骜不驯来,还没有几个人是顾钟越的对手。
席风荷坐了下来,看戏似的看着顾钟越和顾合星这一对堂兄弟。
顾钟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笑着问道,“你觉得,朕算个合格的皇帝吗?”
顾合星被他问的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虽有些不情愿,还是规规矩矩的道:
“您承先帝之思想,推行新政,知人善任,稳定边疆,大弘国富兵强,人民安定,您……”
听见顾合星没了下文,顾钟越又问道:“那你觉得,大弘现在处在盛世之中吗?”
顾合星不言,虽说大弘如今蒸蒸日上,但这远远算不上是他心中的盛世。
在许多朝廷无法顾及的地方,还有着令人心寒的事情存在,官商勾结,欺凌百姓,如此种种。
大弘就像是一棵向着阳光茁壮成长的大树,但在它藏在地底的根部,寄生着许多的穴蚁,啃噬着它的汁肉。
在潮州那种有王爷所在的地方都有世家大族强抢民女,殴打致死,官府视若无睹的事情发生,更不要说其他小地方了。
虽有顾曜刻意的保护,顾合星还是见过太多的不平之事。
顾曜从小便教育他,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要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