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这个名儿。”方梦觉瞟了旁边的姬恨雪一眼,继续与店小二唠嗑:“我问的是这戏讲了个什么故事?”
店小二恍然道:“原来客官是问这个,今儿这出戏讲的是分桃,是个新出的戏本。具体是什么故事,客官待会儿看了便知。”
说到这里,店小二故意卖了个关子,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朝他们打量了好几眼。
方梦觉挥挥手:“行了,没你的事了,你去忙吧。”
姬恨雪怎会不知分桃的含义,只不过方梦觉刚刚分明看过外面的公示栏,这会儿又当着他的面问店小二,用意再明显不过。
此时已过了未时,来听戏的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楼上楼下可以说是座无虚席。
“恨雪,那什么,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今天唱的是这样一出戏。你不会介意吧?如果介意的话,那我们现在就走。”方梦觉的询问好似在不经意地试探,试探他对分桃两字的反应。
姬恨雪不咸不淡地问他:“直接走人会退钱吗?”
“啊?”没料想他会这样反问,方梦觉怔愣片刻,抓了下头发,苦恼地说:“应该是退不了了。”
姬恨雪没去看他,也不知道他此时是一副什么表情,淡淡道:“那就不走,留下来听戏。”
方梦觉没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他:“恨雪,你真的不介意吗?”
姬恨雪缓缓扭过头去,对上他的双眼。
那双眸子带着琉璃一般的颜色,除此之外,还有几分忸怩不安。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方梦觉指着自己问:“恨雪?”
“不介意。”姬恨雪收回视线,回答完上一个问题,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这种戏本没什么。”
“那就好,我还担心恨雪不会喜欢……”
方梦觉想起上次姬恨雪说他长得比那个玉腰奴好看,心境不自觉开阔起来,连带着嘴角也向上扬了一个弧度。
姬恨雪开门见山地问:“阁主在这方面有规定?不能喜欢男人?”
“没有没有没有!”方梦觉连着说了三个没有,脸上堆满了笑容:“没准儿阁主和我们一样。这么多年过去,阁主的身边除了织罗,都没出现过第二个女人。”
他的语速很快,像是生怕被对方看出内心的紧张,话题无意中牵扯到了阁主身上。
两人正聊着,台上的戏已经开始了。
走廊内的灯笼瞬间熄灭,唯有戏台四周的灯柱点着烛光,照亮台上的人影。
方梦觉继续接上刚才的话头,问他:“恨雪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
姬恨雪面上毫无波澜,神色不改地回答:“天生的。”
“哦……”方梦觉依旧笑着附和:“那我们挺像。”
姬恨雪沉默着,许久才道:“或许吧。”
和很多人都不一样,姬恨雪没有完整的家庭,自小父母便有了各自的生活,从未真正的关心过他。他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四处飘荡,养成了冷漠的性格。
直到来了这个世界,接替原主的人生活着,才终于找到了一点欣慰。至少,这个世界有人需要他,需要他牵着手踏过泥泞活下去。
至于他喜欢男人。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
戏唱到一半,方梦觉突然起身离座:“我好像吃坏了肚子,恨雪你先在这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姬恨雪假装认真地听着戏,点了点头,等到方梦觉彻底离开才扭过头去看那个方向。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方梦觉之所以会请他来听戏,其实是想替他去城南的杏花林赴约。
明明听见了他和李浮名的对话,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甚至在豆汁里放蒙|汗|药。
可方梦觉不知道的是,这点药量根本迷不倒他。
台上的戏尚未谢幕,外边的天色已经黑尽,离约定的时间不远了。
姬恨雪刚走出门口,一个卖话本的男童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因为个子太矮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
在这种地方混惯了的人,无论是老人小孩,都很会说话装可怜。
“大哥哥,你就买一本吧?”男童眼巴巴地看着他。
姬恨雪急着赶去城南,随手塞给他几两碎银。
“谢谢大哥哥!”男童一边接过碎银,一边把竹篮子里的话本递到他手边:“大哥哥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