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燃一直叫自己顾池的。
而哥这个称呼,仿佛还带着某种隐秘的暧昧。
顾池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紧紧盯着对面,仿佛想从那道清瘦的身影里寻觅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期待。
对面的男生缓缓抬头。
他眼眸乌黑,莹润灿然,鼻梁像刀脊般挺直,被屋顶铺洒下来的灯光涂抹了一道亮线。
气质是硬朗利落,又有纯净少年气。
唇角那抹自然的微翘仿佛是带着笑意,神情间却有几分恍惚。
看过来后,他回神,眨了眨眼,云淡风清地开口:“不好意思,叫错了。”
顾池:……
叫错了?
过速的心跳没有平静下来恢复正常搏动,反而在瞬间僵住,冷却了个彻底。
没有任何声音,小小的会议室安静得像一潭淤滞的水。
顾池看着他若无其事地从自己手里抽过拧好的毛巾,擦去手背手心的水迹,把毛巾放回盆里,站起身四处探望无果后,垂下视线问:“你水哪儿端来的?”
好几秒没等到回答,许燃打消了自己处理水盆的想法,试探地问:“我先练琴,你再帮忙倒一下?”
收到对方的点头,他抻了个懒腰放松身体后,走回东南角练贝斯的固定位置。
除了那一瞬间从眸底泄露出的惊诧外,顾池平静的神情间别无其他。
心潮却在翻涌。
想把人抓回来,贴到耳畔狠狠质问,“叫错了?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也能叫错?你刚刚想叫谁?”
很快,那些已经重复得无比枯燥的贝斯旋律再次响起,他轻轻呼出口气,端了水盆出会议室,穿过铺着红色地毯的廊道,走进一间靠近餐厅的双人房间。
这是宿阳给他们两开好的。
许燃忙着练习,没来休息过。
把水盆和毛巾收好,顾池仰面躺在床尾,摸索着脖颈上的项链。
大脑皮质在一次错误的刺激之后,陷入深深的疲倦,不知觉间,眯糊了一会。
醒来看手机,已经上午九点。
演出是晚上九点,还有十二个小时。
许燃还在练?
想到这个,他从床上起来,先去不远处的餐厅带了早餐,才走回会议室。
“哈哈哈——”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有开朗的笑声传来。
笑完,许燃开口问:“顾池真的不是小学鸡么?”
接着是另一个男声,“嗐,你别看他天天装高冷校草,傻逼的事情太多了。”
顾池:……
竟然是傅芮的声音。
顾池推开会议室厚重的隔音门,傅芮果然神奇地出现在南城酒店这个小会议室里。
男生穿着比往常更骚的花衬衫,正跟坐在椅子上的许燃相谈甚欢。
见顾池进来,许燃抬眸,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刚发表过什么不妥的言辞,轻轻松松地提醒,“顾池,你死党等好一会了。”
说完就停下跟傅芮的聊天,起身去拿支在墙角的贝斯。
顾池看着突然到来的死党,向门的方向偏了下头,示意出去。
傅芮了然地跟上。
离开会议室一段距离,顾池停下脚步问,“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就在南城,昨天在一个乐器行偶遇归途的经纪人阿辉,就留了电话,今早,宿阳打电话叫我来的。”
“来干嘛?”
傅芮无奈地耸肩,“他说你在这,让我来看你。”
“无聊。”
傅芮露出奸笑,“不过,大概是缘分吧,我先见到了许燃。”
不等顾池说什么,他继续兴致盎然地发表意见:“哎,我以前只是听了你的八卦,没见过许燃真人,今日一见,我顿时意识到顾池你是个坐怀不乱的人。许燃人帅性格好,你两年才动心是怎么回事?”
傅芮的嘴巴只要开了,就跟没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关不住,“我跟他聊了聊几只乐队的事,我都觉得他很可以啊,很有想法。他跟你简直是志同道合、惺惺相惜。”
顾池神情冷漠,“所以,你先跟他臭味相投了?”
“嗐,我这不是知道你现在陷入感情困境,特意帮你么?把你以前的魅力给他讲讲,让他重新喜欢上你。”
小学鸡?傻逼?
这是魅力?
顾池懒得再开口,直接起身往会议室方向走,“你赶紧走吧。”
估计是找宿阳去了,傅芮没在跟来。
–
闷在会议室继续练到晚上,提前吃了午饭,准备去演出场地,前期准备工作是很漫长的。
许燃跟随顾池走出酒店。
下午四点,阳光依旧炽烈,没有空调调节温度的室外,干热的空气吸进鼻腔,仿佛有细微的沙子摩擦而过,加深了熬夜之后的疲倦。
红色长发的归途主唱正跟傅芮讲着话,受南城的干燥空气影响,他说话间隙会稍稍清理嗓子。
步笑则站在旁边,神情郁愤,心里的不满似乎比昨天更强烈了几分,见两人出来也不像以往那样主动招呼了。
乐队带了自己的乐器,装了一辆小型皮卡,开了半个多小时,到达城市的边缘地带,在一个仿佛建材城般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远处,在巨型的盒子建筑旁边,已经搭建好了室外舞台。
背景幕布上,展现着商业味浓烈的巨幅广告,“精品家具好建材,新潮时尚金美佳,佳美建材城,给你想要的。归途乐队,今夜震撼唱响。”
旁边还有个施工工地,工程机械车正在繁忙穿梭,隆隆施工。
虽然,许燃看到机械应该感觉到无比亲切,但看着这广告语,听着施工声,对接下来的演出充满了不好的预感。
因为是压轴的节目,归途最后一个表演。
但是最先上去进行试音彩排。
演出环境很糟糕,设备更是让许燃窒息。
乐器归途自己准备了,但其他的拾音等设备需要用设备提供方的。
他们面临的第一个糟糕现状就是,顾池的吉他和许燃的贝斯都没有分体音箱,乐器信号直接进调音台,这就意味着乐器声音的采集非常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