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inbow安静的客房里,顾池站在床边,沉静的目光停驻在男生的面容上。
白色枕头里,许燃正在安稳熟睡,身旁的手机嗡嗡震动,亮过又灭。
安静下来,屏幕上提示有两个未接来电,联系人:路一航老师。
顾池把手机翻过来,看了眼背后的镭射图案“Mobius”,按下顶端的开关键,把手机锁上了。
十几分钟后,傅芮的电话重新打了进来。
“老顾,我也觉得你的三个回答很霸气,但是,我把这段东西反反复复地听了几遍后,我觉得……”
傅芮故意吊胃口,顾池配合地追问:“觉得什么?”
听到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他妈的不是想让许燃给你做0当主唱,你这是在玩火。”
顾池握着手机淡声反问:“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只是发现许燃比我想象的可怕。而且,或许因为你现在听歌已经不带感情了,只在意旋律好不好、编曲妙不妙,你应该没有意识到一件事,这首歌它非常洗脑,我听了几遍,脑子里只有副歌那句灿烂的一段了。我甚至怀疑,它具备成为广场舞神曲的潜质……”
顾池:……
“所以?”
“我有种感觉,之后事情的发展没准会超出你的预期。”
仿佛是给顾池思考的时间,傅芮顿了几秒才做出总结:“你最好控制你自己,不要这样做。到时候输了,不只丢脸,关键你对象主唱两空,连乐队都完蛋,以后要怎么办?”
顾池淡淡开口:“老傅,有时候,该赌就要赌。”
“我去,谈个恋爱,组个乐队,你们两要玩这么大么?”
“玩得就是心跳。”
“可是……”
不等傅芮再说什么,顾池打断道:“别可是了,你现在就一件事,搞定特招生,不然别来见我了。”
“好好好。”终于彻底放弃,傅芮丢下一句“顾池,你不是人”挂断了电话。
-
许燃睁眼时,看到眼熟的灰色墙壁和黄色实木墙裙,顶上是原木的吊顶亮着一圈柔光。
他知道,这是Rainbow的客房。
毕竟在这里睡过地板。
周围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fourloko不负断片酒的威名,昨晚,顾池把自己背进房间后的一切,许燃忘了个一干二净。
脑子里只有反复重播的一句话:莫比乌斯就是顾池。
他妈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竟然没有一点侦查能力?
其实好几个线索已经明确地指向顾池。
莫比乌斯从17年9月开始发歌,对应小梦事件发生的17年8月。
从绝望到振作起来的情绪,也完全吻合顾池的经历。
顾池不唱歌,所以玩的后摇。
甚至,在雪浪岛的时候,他的吉他还曾让自己怀疑过。
许燃泄气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床上?
对了,昨晚是顾池给自己开的房。
自己睡床,他不可能睡地板吧?
许燃翻身坐起。
环视房间,没有顾池的身影。
原来如此。
也是,自己为了不做他主唱,什么狠话都放了,现在找创作找来找去找回他头上。
尴尬。
扎心。
许燃觉得自己有段时间不想见顾池了。
而且这人要准备校内选拔,估计也忙得很。
做条与世隔绝的咸鱼好了。
走出客房,天光已经大亮,清晨的空气沁人心脾。
绕过照壁。
昨晚乐队狂欢的喧嚣和酒气消散后,整个Rainbow重回幽静。
看向左边的舞台,顾池弹吉他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很帅。
但在许燃心里,莫比乌斯这人已经狗带了。
正要出Rainbow,打车回学校。
右边天台,一个男人边叫着他的名字,边从天台走下来。
居然是昨晚的十万名师“黄牛”路一航。
天台上还有轮胎,两人似乎是在这里喝酒喝了一夜。
路一航走到跟前,扫了眼正面小楼方向,问:“你男人呢?”
许燃:??
“什么我男人?”
路一航嫌弃地看着许燃,“Rainbow的老板顾池啊,你昨晚不是被他带去开房了么?”
许燃:……
天大的误会。
路一航的脸上写满“我们都懂”,“轮胎说的啊。昨晚你们几个在后门不是争风吃醋得都快打起来了?”
“争风吃醋?”许燃迅速放弃挣扎,平静回答:“是,我是顾池的男人。”
路一航点了点头,“所以,你看我多贴心,昨晚打了两个电话,看你不接,知道你很忙,生生在Rainbow等了你一夜。”
许燃懵逼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检查来电记录,还真有“路一航老师”的两个未接。
微信消息里还有人在艾特自己,许燃顺便点开看了看,是悲喜社团的管理群。
陈数:@XR,许副会长,按每个管理一周负责一次训练的制度,本周六,你要负责社团的学员训练,请提前安排好教学内容。
还有这种制度?
真是上了顾池的贼船。
许燃收起手机,看向路一航,“路老师,请问你昨晚连夜找我是?”
路一航:“是这样的,你看我是你的吉他老师,这收了十万学费,这段时间也没管你,虽然这不是我的问题,但我也是很负责的。”
“是是是。”
“我昨晚见你也无心学吉他的样子,觉得吧,我们的7万学费,老拖着也不是事,等你一夜,就想跟你把把我们的7万学费商量一下。”
许燃:?
原身只上了三节课,却交了十万学费。
路一航明明有电话,却一直不联系,显然是故意的。
昨晚见面还说“一直在店里等你,你自己不来,别怪我按时都把费用扣了”,这摆明了就是讹自己嘛。
许燃不差钱,其实心里全当没有这回事。
谁知道路一航还会等一夜,来跟自己商量剩下的7万学费?
讹人都还要这么高姿态。
毕竟听说还是个牛人,许燃斟酌着问:“那请问老师的意思是……”
路一航坦坦荡荡,“我就是想问问,许燃同学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其他服务项目,我们尽早把7万学费做个了断。”
服务项目?
许燃稍有几分紧张,“你还有些什么项目?”
“我的琴行里,吉他贝斯架子鼓,你要不要去选两样?我还会写歌编曲,需不需要找枪手?再不济,民乐有没有兴趣?笛萧唢呐,二胡琵琶三弦,要不要来一个?”
许燃还真没想到他如此全能?
如果是之前,他会很想学个三弦,但现在。
哎……莫比乌斯你个傻逼。
对了,路一航是个吉他老师,许燃想到刚刚群里的消息,“那要不请老师来帮我的社团教几次吉他,怎么样?”
路一航提防地问:“教几次?”
许燃神情认真,“每个周六来一次,因为学生多,7万给我们教五六星期,真的一点不贵。”
路一航很满意,“行!我来给你教。”
–
许咸鱼回到学校,悲观厌世,无心学习。
林稚哼着恋爱情歌,问临近上课时间还躺在床上的许燃,“燃哥,你不去上课么?”
“林子,别跟我讲话。有些人别看他还活着,其实已经死了。”
林稚:……
林稚叹息一声,“哎,我知道你音乐道路受挫,搞不过我们班长,但燃哥,你是学生,现在不玩音乐,就更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
许燃仄仄地躺在床上。
道理他都懂,可一想到莫比乌斯是顾池,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正在心中默默流泪,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许燃接通,“请问你是?”
对方是个中年女人,语气客气又亲切:“你好,许燃同学,我是茶学院的黄老师。”
“茶学院?!”
许燃感觉很惊悚。
茶学院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难道苏学伟没有骗人,茶学院真的会来主动联系学生?
对方听不到他心底的泪水,语气依旧亲切和蔼,“许燃同学,你别有什么压力啊,今天给你这个电话呢,就是想问问看,你对我们茶学院了不了解?”
我……我为什么要了解你们茶学院,哥是机电学院的。
“是这样的,你千万不要对我们茶学院有什么误解,我们茶学院呢,师资力量雄厚,课程安排轻松合理,校外实践多,什么茶道馆,茶艺展览,活动丰富多彩,最重要的就是,绝对不用担心留级……”
挂断电话,许燃流着泪灵魂发问:我为什么这么菜。
旁边的林子觑到默不作声的许燃,心里也挺难过的。
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忙着谈恋爱,根本没好好关心过他。
哥们竟然走到了这步田地,不行,要帮他。
林稚灵光乍现,突然想起昨天在洗心革面的公众号,就是原北大扒啦啦,现在更名叫北大资讯站上看到。
兴冲冲地拍了拍许燃的肩膀,递过自己的手机,“燃哥燃哥,你别丧,我有个好东西介绍给你。保证你脱离人生低谷。”
许燃仔细看了一眼,是学校里一个叫魔鬼备考的小组。
这个组织什么都不干,就是让你读书,时间为期五天。
报名后,给组织提交自己的课表。然后,手机没收,每天强制从早6点进到小组指定的教室,微信定位打卡,上课时照样去上课,没课就得回到这间教室。
连饭卡也统一上交了,小组内轮流安排带饭的人员,定点去食堂给大家带统一的饭。
定点教室里还有组织特派的巡视员,见你分神就会过来锤你。
说白了,你报名后的这个星期里,只能学习吃饭,还有上厕所。
不让回寝室睡觉,连澡都不让洗。
这魔鬼备考小组给大家创造了一个完全沉浸式的学习环境,这不是一般人去得了的地方。
许燃觉得很适合心如死灰的自己。
当即加入了魔鬼备考小组。
第二天就走进了指定教室。
这一周,许燃不是许燃,只是一个无情的学习机器。连回本班教室上课,大家都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闪而逝。
五天后,许燃走出魔鬼小组的定点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吐了一场。
失联这么久,翻翻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还有老妈的转账消息和关心微信。
许燃一一回复了。
未接来电里还有路一航的。
许燃回他,沟通了一下明天来悲喜社团教吉他的事。
在弥漫着饭菜味道的教室窝了五天,走出教室,看着远处将要落尽的粉色的夕阳。
仿佛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今天的许燃已经不是上周的许燃,今天的许燃,是掌握了机械原理核心知识点的许燃,连受力分析和铰链结构也不在话下。
明天是周末,许燃打算回寝室洗个澡,收拾一下,再睡它两天两夜。
教学楼前面的柏油路上,突然注意到经过两个女生,闪烁的视线一直往这边飘,甚至听到一句,“那个就是许燃。”
被陌生的同学关注?
自己又犯什么事了?
满腹狐疑地往前走了几步,一个女生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大大方方走到了许燃跟前,“请问是不是许燃学长?”
“我是许燃。”
“学长,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签名?!
许燃懵逼了,“我?”
“对啊。”
漂亮干净的空白签字本已经来到了眼下。
笔也递了过来。
许燃上一世是签过不少名,但,那是红的时候。
现在他只是一条努力学习的咸鱼啊。
“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