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嬷嬷等屋里安静了,又悄悄问今日的缘故。
——谢珽冷着脸忽然驾临,连太妃都被惊动匆匆赶来,着实将卢嬷嬷和玉泉她们吓得不轻。除了玉露随阿嫣去照月堂外,剩下几个悬了半天的心,生怕阿嫣初来乍到,被这表妹带进阴沟里,不慎触怒夫家,令往后的日子愈发难过。
阿嫣命人掩上门,只留了心腹在侧,将前因后果说清楚,又叮嘱她们往后对表妹小心提防,免得又遭凭空诬陷。
玉泉听罢,忍不住咋舌道:“这位表姑娘受尽宠爱,安分娇养着就能有大好前程,何必闹这样的幺蛾子呢?”
“怕是觊觎春波苑,想趁着王妃立足不稳,趁早下手。只不知为何从前没动静。”卢嬷嬷低声。
玉泉轻轻“啊”了声,“那咱们……”
几道目光投来,各自忧心。
阿嫣把玩着玉骨团扇,自哂般勾了勾唇,“说到底,王妃之位是硬塞来的,我也不稀罕。但既嫁到这里,总得求个安稳度日,她若不安分,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这表姑娘可比咱们家那位厉害得多,又是县主战死后留下的骨肉,谁都碰不得。”卢嬷嬷活了大半辈子,还没碰到过这样公然捏造、颠倒黑白的高门贵女,只好宽慰道:“这回也算见识了她的嘴脸,往后处处留心,别叫人捏住把柄。”
阿嫣点了点头,让玉泉取些蜜饯过来。
这回确实被打得猝不及防,好在谢珽母子并不糊涂,有了今日的事垫底,往后表妹再想栽赃,谢珽至少会掂量下了。
只是没想到,谢珽竟还挺懂泥巴。
……
翌日早起梳妆,阿嫣命人做了香糯的瘦肉粥,外加几样小菜,叫了个仆妇拎着食盒,往外书房去送饭。
初秋的清晨凉爽宜人。
辰时还未过半,外书房就颇忙碌了,先前率人去京城迎亲的典军陈越瞧见阿嫣,颇恭敬地拱手为礼,而后脚步匆匆,进了书房去跟谢珽禀事。
照料书房起居的周嬷嬷含笑来迎。
“照料饮食原是小厨房的事,烦劳王妃亲自送过来,实在辛苦了。”她五十余岁的年纪,发髻间掺了银白,檀色的锦衣衬出恭肃姿态,对着因替嫁而被暗中诟病的少女,并无半分轻慢。
阿嫣知她曾是婆母的陪嫁亲信,为府里操劳半辈子,算得上劳苦功高。
便也噙了笑,命仆妇将食盒递过去,道:“殿下既忙着,我也不便相扰,有劳嬷嬷抽空将食盒送进去。”
“奴婢自会送的。王妃这边请。”
周嬷嬷说着,示意身边婢女将食盒拿到门前备用,又引阿嫣进了侧厅,道:“外头新送来了些书册,据说都是稀世珍本,王爷琐事繁忙,没空甄别真伪。想着王妃家中藏书万卷,在京城也见过世面,不知能否帮着掌掌眼?”
言毕,走到书柜前打开柜门。
里头书整齐,瞧着确实有年头了。
阿嫣领会了她的意思,欣然应承。
是日,她在外书房磨蹭到后晌,也只甄别出小半柜的书,都写了判定真伪的依据,夹在书页里。
晚间谢珽来春波苑安歇,阿嫣问今日甄别的可有错漏,他只摸了糕点来尝,挑眉道:“还没空看。你急着交差?”
阿嫣闻言,立时就懂了。
看来这差事果真是搪塞老太妃的由头,她慢工出细活儿,没准还能磨蹭个三四天。
这般好意让阿嫣甚是欣慰,当晚帮他宽衣解带时愈发认真,就连浴桶里的水都是亲自去试了凉热,掺得差不多了,才请他自去沐浴。而后谢珽对灯翻书,她撑不住困意,先到榻上钻进被窝,先行睡下。
因谢珽摆明了只是来睡觉,阿嫣没了顾忌,抱着锦被呼呼睡得香甜。
以至夜半时,又一次循着暖意挪过去,抱住谢珽的胳膊。
彼时谢珽才刚睡下。
秋夜静谧,炉香淡袅,长垂的帘帐隔出逼仄天地,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体香扰人神思。他费了些功夫才凝神静气,积了点朦胧睡意,察觉手臂被柔软的手指攀住,不由心神微绷。
侧身瞧去,就见小姑娘睡得正熟,鸦色头发散乱铺在枕畔,小小的脸颊秀致娇嫩,长睫微翘,阖眼睡得正甜。
他试着将她的手指掰开。
谁知小姑娘不满的哼哼了声,忽然挪过来抱住他手臂,几乎钻进怀里。
少女身段娇软,即便寝衣穿得严丝合缝,隔着衣衫传来的温软触感仍迥异于他惯常经手的冷硬。
谢珽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她是属猫的吗?睡觉都得贴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