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会儿想必睡得很熟吧?
谢珽捻着指腹,无端想起?了?曾被他?揽着的细软腰肢,想起?春波苑的合欢锦被、温香暖玉,小姑娘安静的睡颜亦浮入脑海。
他?忽然就失眠了?。
面朝春波苑的方向出神?了?许久,再睡过去时便有少女温软入梦,身姿袅娜窈窕,春光中娇憨欢喜。她笑吟吟投入他?怀抱,眸底藏了?一丝勾人的妩媚笑意,那感觉在梦里真切分?明。
以?至于清晨醒来,谢珽大冬天的冲了?个凉。
连着数夜辗转,却只能分?房而睡,这滋味有点难熬。谢珽自认是个持重克制的人,即便夜里再神?思不定,到了?清晨穿衣理冠出了?门?,便仍是惯常的端贵威冷姿态。在校场、长史府和书房间往来忙碌,一贯的脚不沾地,却仍精神?奕奕,似丝毫不知疲惫。
譬如此刻。
夜色渐深,他?坐在圈椅里,正对灯翻看文?书。
春波苑里的鱼饵已然洒出,流言散播出去后,陪嫁过来做杂事的仆从瞧着情形显然有点慌了?。依着阿嫣给的线索,加上这两日徐曜查到的动静,嫌疑已缩到了?两个人的头上,待行?迹再明朗些便可收网。
毕竟是内院的事,不宜用太酷烈的手腕来逼问强审,拿出耐心钓鱼的功夫便可,他?等得住。
这几日间他?的心思在于剑南。
西禺山刺杀之事后,谢珽与贾恂商议了?人选派往剑南,这两日已收到了?回信。因是举兵征伐的大事,一旦联手出动,就得将郑獬一举灭了?,往后陇右的地盘如何处置、朝廷那边如何交代,也得提早谋划。
消息机密往来,都得他?来定夺。
书房里灯烛照得通明,他?才将手头的事料理清楚,就听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殿下,太妃来了?。”
“请进来。”谢珽随手理好文?书。
武氏推门?而入,瞧见他?案头先?前?那一摞厚厚的卷宗已搬走了?,不由笑道:“看来这几日没去春波苑,晚上都忙着办事了?,你倒是勤勉。怎么样,那边可有消息?”
“这两三日应能有结果。”
“倒是挺快。内院不比外面,诱她自己露相总比硬查的好。”武氏带了?些夜宵,挨个从食盒里取出来摆在桌上,笑眯眯瞥了?他?一眼?,“你晾了?阿嫣这些日,别说?春波苑里人心思动,就连照月堂都坐不住了?。你祖母今日还说?想选个孺人放在屋里,早些开枝散叶,催着我过来劝劝你。”
谢珽闻言皱眉,“还早。”
“话也不能这样说?。你大哥在这年纪上已经得了?奕儿,就连那边的谢瑾,比你还小呢,孩子也都快出襁褓了?。其实不止你祖母,我也想早点添个孙儿,身边能热闹些。”
武氏说?着,将一碟子南瓜糕推到他?面前?。
谢珽坐久了?有点饿,就势取南瓜糕来吃,不知怎的就想起?先?前?在春波苑时,阿嫣很喜欢吃这东西,每回早饭夜宵都要添进去,次数多了?,连带他?都渐渐吃成习惯。
除却芜杂梦境,夫妻俩已有数日未见。
谢珽上回去春波苑时还被她冷冰冰的未予理会,这会儿被武氏触动心思,目光忍不住落向笔架上阿嫣做的那枚香囊。
“不是娶妻了?么,添什么人。”他?说?。
武氏听得笑了?,“我虽没打算乱添人,也很喜欢阿嫣这孩子,却是认真想抱孙子,你可别拿这种话糊弄我。”见谢珽疑惑抬眉,她屈指扣了?扣桌案,道:“演武大典之前?,你说?什么来着?”
说?阿嫣虽貌美多姿,却年弱稚嫩,与他?所?求相去甚远,往后要另寻个去处送走。那姿态,好似半点不为女色所?动。
这种话武氏当然不会信,但不妨碍这会儿拿出来调侃儿子。
谢珽想起?旧事,似噎了?下。
武氏脸上笑意更浓,道:“都说?日久见人心,她的品貌如何,我们都瞧在眼?里。翻过年就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若放到外头去,定有许多人争着求娶。你别总摆着这张臭脸吓唬人家,当心她冷了?心,到时候想要再焐热可就难了?。”
这话虽是打趣的语调,神?情却含劝诫。
谢珽垂眼?啜了?口?茶,目光在热腾腾的夜宵间打转,不为所?动般淡淡道:“我有数。”
口?中如此说?着,心里却已被少女的眉眼?占据。
成婚之初,他?确实没打算长久。
因着父亲战死的旧仇横亘,更没打算对阿嫣动心,将这强赐的荒唐婚事坐实。
直到他?的脚步忍不住拐向春波苑,目光忍不住落向她的眉眼?,在她哭泣时心疼、欢喜时欣悦,乃至那个夜晚,鬼使神?差的吻上她醉后勾人的眼?尾。后来半月未见,他?拿了?珠钗暗自期待的回到春波苑,瞧着阿嫣闷声不语的后脑勺,彼时的失落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以?至于这几晚歇在外书房,他?竟觉得十分?不习惯,甚至有了?那样荒唐的梦。
或许,他?从前?真的狂妄了?。
那晚阿嫣在春波苑追着他?骂了?一路,虽是约好的入戏之词,恐怕也夹杂了?一两分?真情实感。小姑娘在谢家的处境殊为不易,又觉得他?铁石心肠,在玉泉的事上欲言又止、背对着他?沉默了?整夜,恐怕真的是生了?点隔阂。
好在成婚未久,这会儿试着去焐,想必为时不晚。
正琢磨着,就听外面脚步匆匆。
旋即,徐曜从虚掩的门?扇里探头进来,见两人似是在闲谈,忙抱拳道:“殿下,那边有动静了?,收网吗?”
谢珽闻言,立时起?身道:“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较忙,这章短了点,我面壁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