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坚决强硬的维护姿态,比家中的偏心的母亲好了?数倍。
阿嫣心里好受了?许多。
知道持家不易,她当然不会怪到武氏的头上,便颔首认真?道:“母亲这些话,正?是我想说的。黑手就在那里,再给她十天半个月也?跑不掉,咱们就当寻常案子来办,有理有据的查明白,拿出证据,足够让对方无话可说。”
“外头是命案,衙门本就该按律?查。里头的事咱们自己来,总能水落石出。”
她的姿态虽柔和,却同样沉着。
既是如此?,婆媳俩都是一个主意且言之有理,谢珽自无不从。
武氏旋即叫来田嬷嬷,让她去寻册子。
……
修缮王府并非小事,诸般细节都已造册。
除了?材料开?支,每日来的工匠也?都有人查验身份,进来和离去时也?都登记了?名字,摁着手印。这事是田嬷嬷亲自盯着办的,做不得假。且她办事极为细致,除了?出入春波苑的登记,连哪位工匠在哪里逗留多久,都单独让人记录了?。
反□□里人手多,笔墨管够。
这些功夫都在暗处,或许一辈子都用?不着,但真?出了?事,却也?能有奇效。
譬如这次。
给春波苑的家具都是武氏挑了?,让田嬷嬷亲自掌眼?的,搬来之前在库房晾过半年,并非仓促新造。这药丸必定是在春波苑摆好后,才被塞进去的。
田嬷嬷对着册子,细查每个人的踪迹。
最后,盯上了?个花匠。
春波苑里各处皆栽植草木花卉,屋中也?养着盆景,且有不少是名品。那花匠是王府里用?了?许多年的人,两?位太妃身边的花草也?常召他去侍弄。
修缮春波苑时,花木皆由他带着徒弟负责。
偏巧那阵子他家里老?娘生病,武氏待人宽厚,便许他白日里侍弄汤药,等后晌有人替换,再来府里上值。他也?做事勤恳,后晌来府里,一直带徒弟忙到半夜才回。
彼时小丫鬟如实登记,没觉得怎样。
如今再瞧就觉出端倪来了?——
他每尝进了?春波苑,先给徒弟分派院里的差事,而后会巡查养在屋里的名品,从枝叶到花瓣,细细检查。
每回进主屋都能待两?三炷香的功夫。
彼时暮色四?合,旁人多已收工,小丫鬟要换班用?饭,偶尔跟过去瞧一眼?,多半时候都在外头边做事边留意。
等整个工期结束时,他总共在正?屋单独逗留了?四?个多时辰。
相?较之下,在厢房逗留不及四?中之一。
最可气的是正?屋养的盆景后来长势都不怎么样,实在不像费心养出来的,田嬷嬷还曾私下抱怨过花匠不用?心。后来春波苑的草木花树之事,也?都交给了?旁人打理。而今看来,却是另有缘故。
武氏立时命人将他召来。
那花匠听闻太妃召见,忙背上箱子随仆妇进府。到了?中途,见走的不是去碧风堂的路,而是朝着春波苑走,立时有点犯嘀咕。待得进了?春波苑,瞧见谢珽坐在上首森冷威仪,太妃和王妃亦神情冰寒,旁边还摆着劈碎的木屑和药丸,脸色微变。
这般反应,实在昭然若揭。
谢珽亲自审问,几乎无需用?什么酷烈手段,便迫得对方惊惧叩首,求饶不迭,“小人身份低微,怎么敢谋害王妃。实在是有人拿老?娘的性命逼迫,迫不得已才听了?吩咐,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求王爷饶恕小人性命!”
武氏当然不信只是威逼而已。
不过他既认了?,事情就能好办许多。
她一面让田嬷嬷审问,将前后经过仔细摸清,一面派人去查花匠家底,果然他家去年忽然多了?田产屋舍,显然是威逼利诱,为这巨额银钱铤而走险。这些线索皆可用?来顺蔓摸瓜,田契房契甩到面前,花匠亦无话可说,尽数招认后,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旋即,谢珽将甘郎中的命案移至衙署。
武氏顺着田产屋舍接着查,又亲自到照月堂走了?一趟,将扣押周林的事情透露出去,只说园中花木出了?岔子。
老?太妃神情平淡,觉得小题大做。
郑吟秋却有点坐不住了?,见武氏商量中秋家宴,坐着不肯走,向来端庄的脸上隐露焦灼,忍不住寻个由头抽身。
才刚出了?花厅,就被阿嫣迎面撞见,说她和武氏准备了?皮影戏,想在中秋夜宴上给老?太妃助兴,因?郑吟秋最知老?人家的喜好脾气,欲请她过去参详。
郑吟秋恭敬含笑,只是不肯。
可惜端坐大方的面具戴得太久,想脱下来并不容易。阿嫣的身份摆在那里,拿孝顺祖母压过去,三言两?语便堵得她哑口无言。加之武氏身边的嬷嬷过来帮腔,两?处言语夹击,郑吟秋没了??子,只得随阿嫣过去。却以忘带了?帕子为由,让小丫鬟回屋里去取。
没多久,消息便报到了?武氏跟前。
说郑吟秋的丫鬟落单后去找了?老?太妃陪嫁的柳嬷嬷,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柳嬷嬷就说家里有事,匆匆出府。
自然是去通风报信的。
这些事情,老?太妃和亲信都不知情。
武氏心里有了?数,便先辞别婆母,命人即刻出府扣押柳嬷嬷,带去外面问话,老?太妃跟前先拿告假糊弄过去。而后自回碧风堂,随便寻了?个由头缠住郑吟秋,令她在碧风堂待到亥时才走。
彼时老?太妃已经歇下,王府的门又都关了?,郑吟秋若还想出府,难免太过扎眼?,只能热锅蚂蚁似的暗自焦灼。
而王府外三条线索铺开?,各自查得迅速。
翌日清晨,证据皆已齐备。
谢珽遂传令衙署,前往郑家羁押管事周林。
这一去,郑家几乎炸开?了?锅。
作者有话要说:小板凳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