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城浩应该算是所有人中留下来离云城最近的人了,他坚持还是回了燕东,还住在绺客山庄的大院。
作为绺客的一员,也是苍家最信任的人,巩城浩身上还散发着传统江湖老绺客的气息。正因为这重关系,苍颜是想带上他南下的,可是巩城浩婉拒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一朝入绺门,众身侍绺刀’,自己是苍老爷子一手带大的,从小就生活在绺子群中,这辈子也离不开这个大院了。他要守着老爷子的牌位,守着绺客过去的荣光,知道哪一天自己老死为止。另外,苍家所有的资产尚在燕东,也都由他一并管理去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很少落泪的苍颜泪眼婆娑,也只好作罢,朝着燕东望了又望,目送这巩城浩离开。
王旭辉像个老城的学究,到了离别的时刻,所有人都有些难以自制,唯有他,不慌不忙地收拾了自己的行医包裹,检点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物。本来崔旗是邀请他南下姑苏的,可是王旭辉还是坚持回晋地。他说,当初自己没能成为鬼医就是为了尽孝,此番回去,同样也是,他得守着父辈的祖坟……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这便是生活。
崔旗和岳敖郎才女貌,两人的家都在姑苏,恰好姑苏城又是养人的地方,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准备南下。至于刘大进和雪灵儿,旁人你还真看不出他们的亲密,不过,以我来看,两人之间的默契天下少有。就比如,天上有雁纷飞,刘大进抬头看了看,还没开口,雪灵儿便脱口道:风萧萧兮木叶飞,鸿雁不来音信稀。还乡一曲无人吹,令余拍手空迟疑。这禅诗本是宋代高僧晦堂祖心的禅悟,刘大进触景生情,正要起口,雪灵儿却已经说出来了。
这两人的关系,谁都看不懂。雪灵儿犹如世外飞仙,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无比淡薄,可是唯独对刘大进却一往情深,哪怕刘大进这个俗僧有时候俗不可耐,甚至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也不见雪灵儿的脸上有什么异常的表情。
俩人准备回藏地去,前一阵子就传来了消息,尼登寺的老活佛已经不吃不喝入定了,恐怕要圆寂了。尼登寺老活佛备受爱戴,据说周围有上万信众已经赶过去了,准备要做最后的告别。刘大进作为老活佛的俗家弟子,自然也是要回去的,所以,我们也不勉强,到了姑苏稍作停歇,就送走了两人。
刘大进五大三粗的汉子,真到分开的时候,属他哭的最凶,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身。嘴里还嘀咕着:“萝卜头,我老刘见识浅,没见过世面,不过,我认为你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你特么给我好好着,等我你八十大寿的时候,我过来给你做灌顶。”
“得了吧,我是最好的人,骗你个鬼,那雪灵儿是啥?”我笑问道。
刘大进嘟囔道:“不一样,她对我来说是神,你是人……”
呸,合着我和雪灵儿比还是个渣!
“行了,别哭了,老子就这么一身西装,让你给糟蹋了!”我将刘大进推开,笑话道:“你这样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修忿怒宗的,应该是修黛玉宗的嘛,葬花哭春!放心吧,老子且活呢,等我哪天再去藏区,希望看见你身后有一群小秃驴。你还得给我烤一只牦牛吃……”
雪灵儿听着我们的荤话,难得一次没朝我翻白眼,还叮嘱道:“苍颜有孕在身,你小心呵护着。”
送走了刘大进和雪灵儿,终究显得冷清了,毕竟,只剩下了崔旗、岳敖我们四个人。在姑苏城里转了几天,该吃的吃了,该玩的晚了,突然有点想念云城。热闹惯了,突然冷清还有点不适。这时候格外的想念老史和阿雅,上次来姑苏城,还是一起来得,眼下却只剩下了两个牌位。
“行了师父,别拉你的老脸了,干脆我告诉你一件喜事吧!”崔旗这丫头说着,将两个红本本放在了我和苍颜的面前,一笑道:“怎么着?你们二老作为证婚人和唯一的嘉宾,是不是得包个红包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