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昼眼角渐湿,在任迟破碎的目光中,前世的真相被缓缓道来。
任迟跳崖之后,并没有死,而是被崖底的一户人家给救了,秦云守关押了祝卿卿,却没有痛下杀手,祝卿卿和祝景信最终被齐夫人,他们的亲姑姑给救了回去。
可祝卿卿那丫头死性不改,还一直念着任迟,因为没见到任迟的尸体,她便一直坚信任迟没有死,为了找任迟,从京城逃了回来。
彼时祝卿卿在临江城举目无亲,又身无分文,只能找到了因秦云敛的死而心碎欲绝的周若昼,求她帮她找任迟。
周若昼那时并不想帮她,甚至想杀了她。
但一想到那个害死秦云敛的人可能还活着,周若昼就寝食难安,她要亲手杀死那个人。
她便答应了祝卿卿,陪她一起去了悬崖下寻找,两人找了整整四天,终于找到了那户救了任迟的人家。
可是两人的运气也是不好,正好遇上了任迟知道任家灭门真相,急火攻心发狂的时候。
告诉任迟真相的,正是救了他的那个人家,他们曾是任迟家的佣人,因为提前辞了工作,所以逃过了一劫。
周若昼他们赶到时,那爷俩已经死在了任迟的刀下。
周若昼见状也拿剑上去与他拼搏,但是终归是打不过他,更何况任迟虽然神志不清,功力却大增,周若昼根本打不过他,只能拉着祝卿卿一起跑。
祝卿卿边哭边跑,觉得任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他肯定认得她的。
周若昼觉得她才是真的糊涂,但祝卿卿却挣脱了她的手,冲到了任迟的刀下。
任迟根本就没认出来她,一剑插到了祝卿卿腹中。
祝卿卿中剑晕了过去,任迟却清醒过来。
周若昼和任迟将抬到了医馆中,医治的及时,祝卿卿保住了一条命,任迟却因为无尽的悔恨,想一死了之。
祝卿卿没能拦住他,任迟最终还是死在了祝卿卿的怀中。
祝卿卿最终也出了家,一生未嫁,青灯古佛为伴。
“你为什么能重来,是祝卿卿在佛前为你求来的!”
周若昼与任迟尽是泪流满面,任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问道,
“什么真相,为何我要寻死?不是任丙雁吗?为何……”
任迟的语调近乎崩溃,周若昼红着眼,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应该知道,任家交到京城的那些布料是出了什么问题?”
“颜色,颜色出了问题,那些布料本来是好好的,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之后,便成了白色,是为不祥,皇上大发雷霆,认为是我任家蓄意为之,便有了后来的命令。”
“你记得倒清楚。”周若昼冷哼一声,“布料是没有问题的,但在染色是出了问题,有人往染缸里放了东西,导致那些布料一接触到人体,温度升高之后,便失了颜色。”
“任迟,你可记得,那个午后,你往染缸里面,放了些什么?”
那个午后,绮丽的染缸,忙碌的工人,在其中乱跑的任迟捧着从山脚带回来的矿石,举到了父亲面前,却被父亲感到了一边。
“去去去,这可是供给皇宫的,可不能胡来,回去找你娘去!”
孩童幼小的脑海中并不知道皇宫的东西有多么重要,内心只有被父亲嫌弃的委屈,他来到染池边,将矿石扔了进去。
“哼,我不要你们了!”
孩子一蹦一跳的离去,那日旎旖如画卷的记忆,就这样被他遗忘在了长河中,只记得父亲被斩首时,满地的鲜血汇成河流。
看着任迟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眼神中也渐渐变得绝望崩溃,周若昼笑了起来,
“任迟,为何到了现在,你还在怪别人,你姑姑,祝卿卿,这两个女人为了你终身未嫁,你呢?”
任迟捂着头,觉得自己的脑中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万千道惊雷在脑中炸开,心也想被灌满了铅水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身后就是悬崖,任迟只想纵身一跃,结束这一切。
“跳啊,跳下去,你就解脱了。”
周若昼的声音像是催命的符咒,诱引他走向死亡。
任迟一翻身,悬崖近在咫尺,可周若昼一挥手,他便又晕了过去。
“你以为我会就这样让你死了?怎么这样便宜你。”
…………
任迟再次醒来之时,是在一条船上,旁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黑伙子正守着自己,见他醒了,朝他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公子,您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
“公子,您这是在船上呢。”
任迟摸了摸脑袋,周若昼和他在悬崖边对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眼前的场景却像是梦一般。
一翻身,怀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任迟将手探入怀中,是一封信,写着任迟亲启。
任迟将信打开,是祝卿卿的字迹——这一世的祝卿卿。
“任迟:
展信安。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就不要再一心寻死,枉顾祝卿卿在佛前为你求了那么久。我知道任家的真相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让任家彻底绝了后罢了。
我不是祝卿卿,或者说,我不是你记忆中的祝卿卿。但是,或许我能知道她的想法,你上一世既然已经辜负了她,这一世就不要再辜负她的愿望了。
好好活着。——祝卿卿”
两人的字迹虽然不同,但是都丑的可爱,可是语气又完全不同,看到这封信,任迟才终于敢相信,那并不是他心里的祝卿卿。
可是,既然把真相告诉了他,他又该如何好好活着?
背着害死自己亲人的痛苦,愧疚一生吗?
任迟将脸埋进书信中,用眼泪将信纸浸透。
那个小伙还在旁边静静地守着他,良久,任迟抬起头,问道,
“这船去哪儿?”
“东瀛。”
…………
祝卿卿用了半天时间,把新买来的宫灯挂到了流萤阁的各个角落,看着流萤阁终于亮堂了起来,祝卿卿才心满意足的坐了下去。
“你可是真不嫌麻烦。”周若昼面前摆着祝卿卿自制的奶茶,她喝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
“你不觉得这样舒服一点吗?之前太暗了。”
周若昼摇摇头,“不觉得。”
她倒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居然心平气和的和祝卿卿一起喝茶,还是在她和秦云敛定亲之后。
“你真的不是祝卿卿吗?”
如果真的不是,又怎么会有前世的记忆呢?对于转世重生这种东西,又怎么会接受的如此之快?
“我真不是,我都不知道后来那些事情。”
祝卿卿再一次辩解,虽然事情的真相让她瞠目结舌。
恢复记忆的周若昼来找她时,她也是很无语。
男主死了女主出家,还真是虐文的配置啊。
“其实,上一世,祝卿卿没有出家。”
“嗯?”
“她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方法,在佛前为任迟跪了七日,以为这样便可以洗涤他的罪孽,换来重新来过的机会。跪满了七日之后,她便在任迟的坟前自尽了。”
祝卿卿彻底懵了,这么狠?
“所以啊,任迟可以重生,重来一世。”
虽然这一世还是被他过的稀碎。
“那你为什么不杀他?就算你不杀他,知道了真相,任迟真的会好好活着吗?”
周若昼两手一摊,“虽然我恨他,但是不可否认,他帮了我们家,我父母还活着,就这份恩情,我不能杀他。更何况,这一世,本小姐也是真情实感的喜欢过他的。至于他能不能活着,我就不知道了,生死都是他的选择,我告诉他真相,只是想让他知道,祝卿卿曾为他做过的那些事情罢了。毕竟,祝卿卿为他的付出,他不能忘。”
祝卿卿赞同的点点头,“就算你不告诉他,他终归也是会知道的,毕竟晨阳还活着。”
姜如贤为了能让任迟复仇,不惜下了那么大一盘局,让任迟以为是祝家害得他们,最后却因为和祝家合作而停下了,他留着晨阳,或许便是想留一份筹码。
如果任家再想报复祝家,便用这个筹码,将任迟全盘击溃。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任迟已经不是原先那个棋子了,也没了报仇的念头,他便没有告诉任迟真相。
只可惜,真相既是真相,便总有公之于众的一天,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
祝卿卿警惕的看着周若昼,“你上一世那么迷恋云敛哥哥,这一世……”
“……”
周若昼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哼,上一世我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这世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我又何必拘泥于他一个?更何况,他都和你定亲了。”
“哎?那你上辈子的相公是谁啊?”祝卿卿八卦的捧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这玩意挺好喝的,教教我怎么做的吧。”
“你别转开话题啊,你相公是谁啊?”
“闭嘴了,秦云敛来了,我走了!”
“哎!”
周若昼在祝卿卿和秦云敛的注视下落荒而逃,秦云敛笑着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聊些什么呢?”
“就这一段时间的事情发表了一下看法。”
祝卿卿迅速的缠了上去,在他唇边轻轻啜了一口。
秦云敛摁住她的脑袋,两人缠绵了一会儿,秦云敛才放开她。
“你们将任迟送到哪里去了?”
“瀛洲。”
秦云敛知道任迟的身份时,也是有些震惊,特别是当他知道任家灭门真相时,心中对任迟充满了同情。
原以为任迟会报复祝家,他正打算和祝卿卿一起想对策之时,周若昼却找来了,告诉她任迟已经知道了真相。
两个女人聊了很久,秦云敛没有去打扰她们。
待两人从屋中出来,看着祝卿卿脸上释怀的神情,秦云敛知道,不必再担心任迟的问题了
他本也不想去担心,他现在更关系的,还是他和祝卿卿的婚事。
所以,他专程来了这里。
祝卿卿问道,“你怎么来了?”
“晨阳父子在医馆帮忙,我闲来无事。”
“闲来无事?秦大夫,你这可是不务正业啊。”
祝卿卿蓄意调戏他,手却被秦云敛抓住了。
“如果不是我娘子对我们的婚事不上心,我怎么会闲来无事来找她呢?”
祝卿卿反驳道:“你胡说,我何时不上心了?”
“这都几日了,你还未选出婚服的样式来,这难道不叫不上心吗?”
祝卿卿还想反驳,但是却在秦云敛正义的目光中闭上了嘴。
她只不过是……觉得每一样都好看罢了。
“知道你选不出来,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嘛。”
说罢,秦云敛将手搭在了祝卿卿的肩膀上,“走吧,一起去。”
祝卿卿半推半就着,两人一起走出了流萤阁,往绣娘的家中走去。
成亲只是开始,我们的故事,还有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正文已经结束了,番外会持续掉落哒,大家想看谁的可以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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