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怔了怔,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被学生当面点破,他这个做老师的难免有些心虚。
可他的怀疑又不是空穴来风。这是事实,一般学生达不到每题都对的程度,他教书十年,遇见的那些能到这个份上的学生也屈指可数。
别说殷稚在主席台上那番惊天动地的检讨跟苏主任三番两次地重点批评,就是她来学校第一堂英语在他课上看漫画,他都对这个女孩的印象好不起来。
她又凭什么让他怎么接受这个现实呢?
然而太过直白的言语终归伤人伤己,顾岩索性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你之前在哪儿读书?”
殷稚瞬间就想到她之前说自己在家里读书的时候,夏灵那不可置信的表情。
所以她这次改口了:“国外。”
怪不得。
顾岩这才释然了一些。
如果是这样,那从殷稚这作业上得来的反馈就说得通了。
“老师错怪你了。”顾岩跟她道歉。
“这样吧。”顾岩说,“作为补偿,你从老师这里挑几套题去?”他又打开了他办公桌底下的柜门,十分阔气地道,“这些资料随便你选!”
殷稚:“……”大可不必。
她从小就在英语原声的环境里长大,这些资料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拿回去也是占空间的摆设。
而且说实话,她确实也不是很想……做题。
于是殷稚大义凛然地说:“您还是把它们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顾岩手里捧着几本资料,听了殷稚的话,还当真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他觉得殷稚说得很有道理。
见顾岩把那些资料收了回去,殷稚暗自松下一口气。她前脚回到教室,后脚就打了上课铃。
布洛芬的药效只能维持两三个小时,临近中午的时候,殷稚感觉小腹又疼了起来。每个月一到这种时候,她就恨不能把腹部那块儿让她痛不欲生的地方从身体里清除出去。
偏偏这节还是体育课。
大不了就是跑两圈热身,慢慢跑总能跑下来。
殷稚捂着肚子走到操场之前都这样安慰自己,原以为不会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了,没想到更大的噩耗接踵而至。
等体委傅绍徐集合清点过人数以后,体育老师才拿着计分册姗姗来迟:“今天我们测八百米。”
他话音刚落,当即有女生举手。
“老师,我生理期来了不能跑步!”
“我也是!”
“还有我!”
体育老师费解地皱了皱眉:“你们班真稀罕啊,这都能撞一起?”
一个兴许是真的,多了说不准就有那么几个偷懒的,不过生理期这种事,他也不好多过问。
体育老师拿她们没办法,只好让几个女生先站边上休息。他清点完人数,做好记录之后,后排却又有个人弱弱地举了手:“老师……我……”
体育老师诧异:“你也来大姨妈?”
全班哄堂大笑。
“不是……”那男生窘迫地红了脸,“老师,我前几天打篮球的时候脚崴了,不能跑……”
“行了!一个两个,一说要体测就不舒服!”体育老师终于不耐烦了,“也没见你们不舒服能少两顿肉!”
“还有不舒服的吗?”体育老师扬声道,“出列!下周单独测!”
殷稚耳鸣不停,全身上下的神经都被腹部传来的钝痛麻痹了,根本没注意到身边都发生了什么
直到童泯招呼她,殷稚这才回神:“怎么了?”
察觉到她刚刚压根儿没有在听自己说话,童泯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满。她深吸了一口气,耐着脾气重复:“我说,你要不要也跟老师请个假?”
殷稚:“我请假干什么?”
童泯:“你不也来例假了吗?”
“不用。”殷稚摇了摇头,“我不习惯把事情延后做。”
她身上有着某种出奇的固执,童泯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那行吧。”殷稚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童泯跑的第二批,冲过终点线以后,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气喘吁吁地绕着操场左顾右盼,寻找殷稚的身影。
殷稚先她跑完,现在还没下课,待会儿还要集合清点人数,她应该不会回教室的。
童泯最后在操场的观台上找到殷稚,四下无人,殷稚捂着腹部,满头大汗地靠在石阶上。
她慢慢走过去。
殷稚的脸色很不好,一双眉就那么蹙着,几乎拧成一个“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