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立马过来,将沈乔抱起,道:“公主,您先在外头等等,陛下忙正事呢。”
“我不要,我不要!哥哥,你可要为乔乔做主啊,我刚才被人打了!”
这话一出,那些大臣对视一眼,有人道:“陛下素来疼爱小公主,小公主想必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陛下先忙小公主的事,我们不急。”
沈放不耐地看向沈乔,敲了敲桌案,道:“有事快说。”
沈乔重新抱上沈放的腰:“你的爱妃,就是那个叫姜千澄的,她居然敢打我!还要让我罚抄论语,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伸出一只红彤彤的手掌心,上面赫然一道红痕,看得众人不由屏住呼吸。
小姑娘长睫上挂着泪珠,哭得委屈极了,直往沈放怀里钻,“哥哥,你一直都疼爱乔乔,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处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子。”
偏这时,大太监荣允走进屋内,手里托着托盘,道:“姜美人给陛下送来的香囊。”
沈放背靠在椅子上,问:“她人呢?”
荣允道:“走了,这香囊是姜美人亲自送的,奴才本来看到姜美人,还让她进来坐会,谁想姜美人直接把香囊摔到老奴手上就离开了,看样子好似受了不少的气。”
荣允声音压得低,只沈放和沈乔二人听得清。
沈乔见自己的哥哥攥着手里的香囊,似在思索什么,她一把夺过香囊,道:“这是那个狐狸精送来的?你看它都不看我,难道这东西比我还重要?”
那“狐狸精”三字一出,沈放转过目,冷冷地盯着抱住自己腰的沈乔,道:“沈乔,你这么些年教养都喂狗肚子里了是不是?”
沈乔一噎:“哥哥!”
皇帝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让人把她扯开,道:“姜美人罚你抄论语,她心地善良,肯定只罚你抄了一遍,你回去,把论语给我抄上三十遍,否则不许出慈宁宫的大门,知道吗?”
沈乔被抱着往外,脚在空中乱蹬,“姜千澄哪里善良,她打乔乔!哥哥你别被她哄骗去了!”
小姑娘的喧闹声消失在门外。
沈放抿了口茶,示意下头坐着的几位大臣继续谈事情。
只是到这个份上,事情也没再谈的必要了。
谁都瞧见了沈放目色深沉,脸色不太好看,再谈下去,恐怕自己就要成为帝王怒火之下殃及的池鱼了。
那几位大臣告礼退出去后,沈放独自坐在殿中,手勾着香囊,半垂着眼,看那上面绣金线的山川鱼龙花纹泛着流光。
那被派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将下午慈宁宫发生的事情一个字不差地说给沈放听。
沈放凉凉一笑,指尖顺着香囊绳带慢慢地上下滑动。
他知晓姜千澄素来沉得住性子,连昨日她听到他说她是玩物的言辞,都能面不改色地和他继续交谈,若不是今日沈乔话语太过,她怎会甩袖子离开?
想来她心里是生气到了极点。
一边的荣允见沈放目光眺望着窗外,问他:“陛下,要不要去昭仁宫?”
沈放将香囊扔到一边,翻开折子,道:“不去,她和小孩子都能吵起来,气量胸襟也是够小的。”
荣允张了张嘴,没出声,退出内殿,只让外头的小太监们别懈怠着,随时准备好轿撵。
沈放听到外头动静,冷笑一声,低头拿起朱砂笔,翻开一本奏章——
“沧州军营靠山,日前雪崩不止,大雪阻塞山道......”
烛光摇晃,更漏过了两更。
他回过神来,看自己的目光还停在奏疏的第一句话上。
沈放脸色有点难看,索性阖上双目,背靠在圈椅边缘,头朝上仰起,露出一段男人修长的脖颈。
他似在做什么决定,那细润肌肤下的喉结微微浮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扶手边缘。
许久,他沉沉的声音道:“备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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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灯下,姜千澄坐在床边沿,几缕乌发捧在掌心。
她从回到昭仁宫就后悔了,想沈乔不过是一个八岁大的孩童,自幼千娇百宠长大,骄纵一点也是正常,自己不该与她一般见识,应该想出更好的法子来教育她。
何况太皇太后和皇帝那么喜欢这个小公主,姜千澄今日不留情面地打小姑娘手心,只怕那二人爱护小公主心切,要怪罪自己了。
姜千澄烦躁地在床上躺了会,睁开双目,喊道:“碧荷——”
碧荷从门帘后探出脑袋:“什么事?”
姜千澄趿鞋下榻,穿好衣裙,道:“陪我去一趟慈宁宫。”
只是才打开殿门,迎面迎来了帝王高大的身影,姜千澄脚步不稳,被他连抱带提,半走半退,回到了屋内。
她背重重地靠上殿柱,看帝王步步逼近,俯下俊秀的面庞,他身上一股冷清的山泉味道侵略而来。
沈放将她禁锢在双臂和殿柱之间,低沉的嗓音落进她耳中,问:“这么晚了准备去哪里?”
光照在她潋滟如波的眸子上,姜千澄眼睫颤了颤,错开他近在咫尺的鼻梁,目光下垂,落在他腰间玉佩,并没有找到自己送过去的那枚香囊。
姜千澄如实道:“臣妾准备去慈宁宫......因为臣妾下午做了件不太好的事。”
话音才落,她下巴吃痛,被沈放捏住下巴,迫使她目光毫不避讳地对上他的眼睛。
沈放道:“去道歉?你有什么好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