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靠在David身边，神志昏沉，耳边有恼人的嗡嗡声，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拍走那个声音，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那只手按着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杨清闻到干净的剃须水的味道，和淡的几乎可以忽略的血腥味。
他的鼻尖碰到了男人脖子上的绒毛。
David松开手，用手拢着点了一支烟。
风把打火机的火苗吹得飘渺不定，David叼着烟快速的靠近，点燃后放下盖子，把打火机收进口袋里。
他用手夹着烟，拿开，向黑暗中吐气。
万籁俱寂时，他愈发清醒。
杨清靠在他肩头，那份重量沉甸甸的。
多久了，没有与人这么接近而不动手过。
上一次，还是在十多年前。
后来，David亲手射杀了他唯一的朋友。
利刃洞穿那人脖子的瞬间，血肉喷涌而出。
David冷漠的注视着那一幕。
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舔了舔自己的侧颈。
像一只胆怯的小猫，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带着纯粹的好奇。
David差点一巴掌拍死他，在半空中停下，变成抵住他额头，轻轻的推开。
杨清迷迷糊糊的咂咂嘴，嘟囔道：“咸的。”
他只觉得真的好饿，而近在咫尺处就有一个散发着迷人香气的物体，不断的诱惑着他。他想着，只是舔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只是尝尝“他”是什么味道。
就被推开了。
杨清艰难的睁开眼睛，好像做了无数个梦，又在醒来的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他头痛欲裂，呼吸困难，不得不张大嘴巴，又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咳咳咳……”杨清双手捂住喉咙，弓着腰剧烈的咳嗽着。
而在整个过程中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只是沉默的看着他，吸了一口烟又缓缓的吐出来。
杨清伸出手试图拍打一团团烟雾：“David……”他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从嘴中吐出来的只有男人的名字。
David拿起旁边的酒瓶，给杨清灌了一口烈酒。
粗糙的指腹轻柔按压着杨清的喉结，杨清皱着眉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咕咚咕咚的把酒水咽了下去。
“好些没有？”David等杨清不咳了，才淡淡的问。
杨清擦干眼角的生理泪水，干巴巴的说：“你一定不会是个好父亲。”
David笑了，声音磁性：“什么玩意儿。”
杨清渐渐习惯了他不着调的做法，重新靠回他身边，碰到了男人肌肉紧实的大腿。
他想起刚才舌尖的触感，在黑暗里脸微微红了。
杨清往旁边看去，David指间明明灭灭的烟头照亮了他下颌的一小块。
男人面孔棱角分明，显出杨清没有的坚毅。未来的我，也会长成这个样子吗？杨清不禁想到。
David感到旁边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指尖，以为杨清也馋了。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想要吗？”
杨清愣了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David手臂伸过来，手肘微微抵住杨清的肩膀，两指夹着烟递到杨清唇边。
杨清垂眸看着眼前的微光，张开嘴把它含进唇间。
有一点点湿润，应该是David的味道。
饥饿在杨清胃里翻卷，像上万只蝴蝶同时煽动翅膀。
他闭了闭眼，狠狠吸了口烟。
混浊的烟气顺着他的喉咙直下，充盈了他鲜红的肺部。
杨清闭上眼咬住嘴唇，只从鼻子里发出喘气的声音。
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从他脸侧滑落，滴到David的食指上。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度烫着了，手指一抖，灰色的烟蒂扑扑落到杨清的锁骨上。
杨清从喉腔里发出一声呜咽，他仍紧闭着嘴。
David移开烟，用另一只手拍落杨清锁骨上的烟灰，屈起食指抹掉他眼角的水渍：“别哭了，”他压低声音说。
杨清张了张嘴：“可是我饿……”
David嗤笑一声，把剩下的烟塞回嘴巴里，尝尝小家伙的口水：“老子也饿。”
他伸手把杨清的头按回自己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不耐烦的温柔：“睡觉。”
杨清的脑袋磕在他坚硬的骨头上，他动了动，闭上眼，过了几分钟，又睁开眼：“睡不着。”
David把烟在胳膊上摁灭，发出滋滋的声音，他声音有些模糊：“怎么？还要哥哥给你唱一首摇篮曲吗？”
杨清抬起头，攀着他的肩膀，在黑暗里试图分辨他面部的轮廓。
他不知道David也在垂着眼看他，目光停留在他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杨清咽了一口口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David回答他：“快了，”黑暗里他的声音很稳，让人忍不住信服，“第一个世界应该不会超过24小时。”
杨清也不在乎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突然燃起希望，又恍然：“居然还没到24个小时？我以为已经过去很久了。”
“傻瓜，”David说，“一看你就缺乏时间观念。”
杨清低下头，对着应该是David锁骨的地方说：“我好怀念平凡的生活啊。”
David没有回答这句话。
他会觉得有一点点愧疚吗？
把我拉入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