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澄的各任金主,柳澄的表面朋友,柳澄的同事,以及和柳澄有过过节和矛盾的其他人,在这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半。
不过这?些也不一定?100%可信或正确,这?里?面有的传闻和人物都是沈星纬昨天晚上刚打听出来的。
人传人,耳传耳,夸大或漏掉一些,都很正常。
之后还要让搜查队的人通过大数据对比调查,再增加或删减一些。
邱言至拿着笔在同事和表面朋友那两栏圈了起来说:“贺洲,这?些人都挺穷的,没那么大财力,制造一场找不到肇事者的车祸对他们来说几乎不可能,把?他们直接划掉吧。”
贺洲说:“我知道,所以把他们归到了末等怀疑人,但不能直接划掉,缺乏严谨性,还要再经过调查,层层筛选。”
既然不能大片划掉,那就一个一个排除。
邱言至看着纸上高?等怀疑人那一栏赫然写着叶宏远和井泽宇两个名字,把?自己刚刚在心里?把?他俩嫌疑洗掉一半的事情与贺洲讲了。
说完,他又开口说。
“贺洲,我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嫌疑也不高?,如果?叶宏远或井泽宇是3号bug的话,怎么可能乖乖让柳澄报复,而柳澄又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接近他们?”
贺洲说:“邱言至,联想很重要,可推理更需要证据,否则很容易产生漏洞。如果?柳澄主动接近叶宏远和井泽宇之前,不知道他们是3号bug,或者是他们故意隐藏身份,那么他们的嫌疑依旧成立。”
“那这样的话,一个都排除不了了。”邱言至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贺洲,“如果?是你的话,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贺洲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没办法得出结论,线索太少了。”
邱言至把笔扔到了桌面,仰面倒在沙发上。
这?几乎都不能说是线索少,而是毫无线索。
贺洲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然后朝着邱言至问道:“邱言至,你?公寓的密码是多少,搜查组的人已经快到你的公寓了。”
邱言至有气无力地开口说:“还是原来的密码66……”
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睛发亮:“贺洲,你?觉得我们主动出击引诱3号bug怎么样?”
“主动引诱?”
邱言至点了点头:“既然他在我的公寓里?安装了监控器,那么我们就利用这个监控器,故意说一些话,让3号bug听到,把?他引诱出来。”
贺洲说:“那你发现监控前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邱言至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又仰面躺回沙发上,有些沮丧地说:“……发现监控前,我和大黄提起到过透视卡的事情,而且我发现监控之后基本上直视了十几个监控器,表情还特别慌乱,那个人肯定知道我发现了。”
邱言至烦燥地揉了揉头发:“我当时要是冷静一些就好了,我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遇到点事就怕成那个样子,我当时要是镇定?一点儿,也不会白白浪费了一个反向引诱的机会……”
贺洲伸手从桌上的零食盘里?拿了一个水果?糖,剥开糖纸,放在邱言至嘴里,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那种情况下,很少会有人能冷静下来的。”
甜丝丝的味道从口腔里?蔓延,竟然出奇地令人心情平稳了些,邱言至看向贺洲,说:“那现在要怎么办?”
贺洲:“等待。监控被拆掉之后,他肯定会再次行动的。”
邱言至:“那我们就干坐着等吗?”
贺洲摇了摇头:“不,要先去找些保镖回来。”
邱言至皱了皱眉说:“可是如果?保镖太多的话,会不会吓到那个人,让那个人不敢行动啊?我觉得最好不要保镖,给那个人造成想要对我下手很简单的错觉,只有这?样他才会更容易暴露出来……”
“邱言至,不要本末倒置,你?的安全比找到那个人更重要。”贺洲说。
贺洲给搜查团队的人发送了邱言至的家门密码。
然后又和邱言至一起吃完了饭,就带着他去了当地最大的私人保镖公司。
贺洲领着邱言至进入公司,前台小姐立刻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你?好,两位先生是想要办理哪种保镖业务?”
邱言至说:“我们想找私人保镖。”
前台小姐道:“那请跟我一起上5楼,请问怎么称呼?”
贺洲拿了一张黑色的卡,递给了前台小姐,沉声道:“我们要办理S级的业务。”
前台小姐看见那张卡,愣了一下,她双手接过卡,表情愈发恭敬了起来:“请您稍等片刻。”
说完她就又走回了前台,打了个电话。
大约过了有两分钟,有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出现在贺洲和邱言至面前。
“贺先生您好,我是程怡,请跟我来。”
邱言至和贺洲一起跟着她进了电梯,去了地下负二层。
从电梯出来之后,是一片地下空间。
这?块地方安静而又空旷,空气中只回荡着三?个人的脚步声。
道路上连半分装饰物都没有,只有墙面刷得漆白,映着头顶白晃晃的,显得略有些刺眼。
终于走到路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高大的门。
程怡用一张工作卡在门把上刷了一下,门就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片更大更广阔的空间,与外面的空旷不同,这?里?面,是各种各样的人。
黄人,白人,黑人,男人,女人。
他们都在做自己的训练,对到来的邱言至和贺洲视若无睹。
而在更远的左侧或后右侧,有着数不清的房间,房间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标签,说明着用途。
程怡又拿了一个箱子,在贺洲面前打开:“贺先生,这?是你预约的东西。”
邱言至看着箱子里?面的东西,愣住了。
——这?里?面有两把手.枪。
邱言至心都是一颤,然后凑到贺洲耳边,小声说:“贺洲,私人持枪是犯法的。”
贺洲也微微偏过头,嘴唇似乎擦过了邱言至的脸颊,留下了有些灼烫的温度。
贺洲顿一下,低声道:“我知道,可这只是个游戏。”
邱言至:“……”
贺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比他更像个玩家了?
贺洲说完就又转过头把箱子里?的两把手.枪拿了过来,把?其中一把?给了邱言至。
邱言至拿着手.枪,感觉心?脏怦怦跳,他怂地不行:“贺洲,你?拿着吧,我不拿,走火了怎么办。”
贺洲笑了一下,说:“子弹还没装,不会走火的。邱言至,你?没见过枪吗?”
邱言至:“……我这?种守法的好公民对枪的所有记忆都来自于枪战游戏,难道你?见过枪吗?”
贺洲笑了一下,说:“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我记忆里?可是有小时候陪父母在国外打枪骑马的记忆。”
贺洲顿了一下,说:“没想到这些随便植入的记忆还有那么些点用处。”
贺洲带着邱言至去了室内射击场。
邱言至:“贺洲,我们不是来找保镖的吗?”
贺洲:“是,但是这把?枪你要随身携带,至少要学会怎么开枪,只有这?样,发生危险的时候才能自保。”
邱言至撇了撇嘴,说:“……我觉得你?把?3号bug想地太厉害了。”
贺洲伸出手指在邱言至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说:“邱言至,轻敌是大忌。”
射击场里来了个教练,和贺洲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教邱言至练习了起来。
练了一个小时,邱言至的胳膊都酸了,才被贺洲叫了停:“先休息一会吧。”
邱言至做到沙发上拧开一瓶矿泉水喝掉,然后,给走回来休息的贺洲也递了一瓶。
邱言至甩了甩酸痛的胳膊,用左手摸索着拿起手机,忽然就有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来信人是未知号码。
邱言至皱了皱眉,点开了那条短信。
【这?么快就害怕了,竟然都已经用上枪了?】
邱言至看着这?条消息,浑身都僵了一下。
“贺、贺洲……”
贺洲转过头来看。
但下一秒,又有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嘘,安静,我要送给你?们一个礼物。】
邱言至只觉得脊背的冷汗都出来了,他浑身紧绷,下意识地觉得即将要发生什么。
“砰。”
门忽然被打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戴着一个鸭舌帽,身上穿着和外面那些保镖一样的训练服。
这?个男人看起来普通地不能再普通,可他抬起头的一瞬间,手中的枪就毫无征兆地露了出来,朝着邱言至扣动了扳机。
贺洲在这人举起手.枪的一刻,就猛地朝着邱言至扑过去,随即,一枚子弹划破空气,毫不留情地射入贺洲的腰际。
贺洲疼得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他飞速抄起桌面上的手.枪,朝着那个男人打了过去。
“砰!”
子弹直直射入了那个男人的头部。
一瞬之间,那个男人头上多了个血窟窿,他栽倒在地上,鲜血流了满地,然后他身子猛烈地抽搐了一下,死了。
邱言至惨白着一张脸,捂住贺洲腰间的伤口,那股血源源不断地朝外流着,即使邱言至捂住了,鲜血也从指缝间冒了出来,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歇一样。
血液滚烫,烧得邱言至手心?发麻,让他整个人都乱了阵脚,惊慌失措。
邱言至额头的冷汗流了下来,他哑着嗓子,大声地呼救了起来。
一群人涌进来,看见了贺洲的伤口,场面一瞬间变得慌乱无比。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抬过一个担架,把?几乎要被鲜血染红上半身的的贺洲抬到了担架上。
场面变得这?么混乱,邱言至却几乎看不见任何人,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似乎只能看见贺洲紧闭的双眼,以及腰上那个汩汩留着鲜血的伤口。
邱言至踉踉跄跄地扑过去,跟着被人抬起的贺洲往外走,可当他一只脚迈出门的时候,却忽然间顿住。
邱言至转过头。
看向门后。
场面一片嘈杂喧嚣,邱言至却觉得,有一盆冰水从头顶泼了下来,那冰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将冷气侵入到了他的骨髓里?,让他浑身都是一颤。
……刚刚那个男人死掉的地方。
什么也没有。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
只有面前的钢板门上,留下了一个被子弹打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