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四更天,黑漆漆的天上一轮细得能钩起帐子的月牙儿,没把黑色的夜幕钩起,倒把星星钩没了,透着深秋黎明前的寂寥、凄寒。
吴泽县凤凰乡集祥里的女人们却要起来,给一家子人做早饭。等天亮公鸡打鸣,男人们起床,正好吃了饭,就可以出门干活。女人们也好在家纺织贴补家用了。
刘玉秀睡得迷糊里摸着衣服准备起来。
“急什么,再睡会儿。”陆琥的手臂搭在了老婆身上。
给丈夫这么一句,刘玉秀倒是彻底醒了。
昨日是小叔子娶亲,今天的早饭按着风俗,就该新媳妇起来做了。正好可以休息一天,怎么给忘了,刘玉秀闭上了眼睛。
闭了一会儿,却半分睡意也没有。为了小叔子娶亲,忙了两个月了,累到家了,现在却睡不着了。
刘玉秀打了个哈欠。
“怎么睡不着了?”陆琥往媳妇身上挨来,手向褂子里伸去。
刘玉秀轻轻“嗯。”了声,把丈夫的手拨了拨开。
平日里刘玉秀都要赶在天亮前起来做好全家的饭,今天不用起来都躺不住。
陆琥又凑了过来。
“我还是起来看看吧。”刘玉秀想知道新媳妇做什么,无法控制住好奇心。
好奇心大过了夫妻间的事,刘玉秀把陆琥在里面乱动的手拿了出来。
陆琥没放弃,弟弟的婚事,让他的兴致也高,手又往褂子里伸。
“别闹,爷爷和奶奶可在楼下呢。给听到了,多丢人。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年纪大的人易惊醒,两层房子间就靠一层厚木板隔着。每回夫妻事时,刘玉秀就怕给楼下的老人听到,紧张的全身僵硬,叫都不敢。
做孙子的没啥,做孙媳妇的可不一样。男人有什么不好,全是媳妇的错。
刘玉秀把丈夫的手从褂子里拿了出来,再一掀开被子钻出来,身体不禁抖了抖,又缩了缩。
深秋初冬快天亮时,白日里积得那点热气已经消耗光了,还是有几分凉。
陆琥翻了个身,不满地嘀咕了句:“你们女人就是事多。”又去睡了。
刘玉秀没理会丈夫的话,就着窗户那透出来点光亮,随手把搭在床架子上的短袄取了给自己披好,蹑手蹑脚走到了北面的窗户那。
陆家的婆婆有个毛病,对才进门的媳妇都得立立规矩、煞煞威风。婆婆是这样想的,立下了家规,日后媳妇才会听话,不会压到婆婆和儿子头上。
刘玉秀当年进门时就给好一阵折腾,低眉顺眼一直熬到生下儿子,又接了二弟妹进门才算能直起点腰来。
昨日新进门的媳妇跟她和二弟妹不一样,祖上当过宰相,说是什么名人,父亲中过举还曾做过县里教谕,人家可是书香门第官家小姐。刘玉秀要看看婆婆是不是一视同仁,可别偏了心眼,就知道疼小儿子。
刘玉秀使劲睁大眼往楼下天井里的那口家里用来吃水的井口边看。
吴泽县在江南水乡,屋前屋后都有井。陆家是本乡的富户,一路三落的宅子,宅子里都有井。爷爷陆源特意指了二落天井里的那口井说最干净,是全家做饭喝水用的井,别的什么也不给做。
刘玉秀刚嫁进来的时候,陆家比现在要富,是陆家最风光的时候,本乡的首富。陆家从村子里搬进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