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今年已经52岁了，头发都半白了，但不妨她听到人夸她年轻高兴，嘴上不说可面上的笑容却是越加灿烂。
“你这臭小子，还是一样爱贫嘴。”
陈萍以前是李文庭隔壁班的班主任，同时也教他们班的语文，李文庭那时学习成绩虽不怎么出众，但却给各科老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实在是这人太“活泼”了。
二人叙旧时周月自己在一旁写好了表格，她刚一站起身陈萍就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李文庭见状忙给周月说好话:“老师您不知道，我这妹子最是认真刻苦了，您要是收了她绝对又能教出一个大学生来。”
陈萍不由白他一眼，没回，但转头看向周月的目光却是柔和了许多，她对这小姑娘的第一印象也格外好，看着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想罢，她开始低头看手里的表格。
“你家不是这里的？”
周月轻轻点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格外乖巧。
“小学毕业？怎么没读初中？”
现在教育改革，各地都是九年义务教育，这还是她来办夜校以来头一次遇到的。
“家里困难，那时就没读了。”
说到这里，周月微微垂了眼睑，其实那时说是困难，不如说是爹娘想省钱给大哥好好读高中，省到连她一个学期十块钱都不到的纸笔钱都不想给。
尚不懂事的时候周月怨过，但后来也就不怨了，五个手指还有长有短呢，他们想喜欢哪个孩子多一点又有什么错，毕竟是给了她生命又没让她挨饿受冻，她该满足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个机会她可以自己争取了，再不会像以前一样无奈放弃。
“老师，只要您肯收我，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眼看她有些紧张局促起来，陈萍才意识到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不是，我没有说不收你，小学毕业已经很好了，待会儿我准备几张试卷给你，我先看看你的基础在哪里。”
夜校里多的是二三十岁，四五十岁的“学生”，他们这些人都是毕业多年没碰过书本的，严格算起来说不定还没周月的基础好，大家都是一样的学，只是会按照基础知识分配到不同进度的班级里去。
“你别担心，只是一个测试，之后我会给你分派班级。”
陈萍自己带高一年级的班，她本身就快退休了，现在不做班主任，又调了一个相对清闲的科目，但人闲不住，这才跟着几个朋友一起来夜校教课，教的依旧是她最擅长的语文。
她把试卷递给周月，又轻声安抚了一句，这才撵着李文庭到门外去。
周月双手接过试卷，虽然有了安慰，但还是不可抑制的紧张，深吸口气，她又转移了注意力分散分散。
“文庭哥，你不用在这等我了，我们两个都出来了，文慧姐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李文庭随意摆摆手，直接回:“嗨，你别担心她，她一个能顶三个用，小月你好好考试，待会儿我还要带你回去呢。”
周月无语一瞬，又想到师傅，仍坚持劝他回去。
“你还是回去吧，我怕师傅他太累了，我等会儿完事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成。”
这里离裁缝铺不算远，来时周月想到以后可能都要自己来上课了，特意记了路。
李文庭还想再说两句，却被一旁的陈萍打断。
“你放心吧，等会儿还有什么手续我带着小月去，你有事就去忙吧。”
“那，那也行吧，小月你考试加油，我去店里等你好消息啊！”
李文庭虽不担心周文慧，但也挺怕累到姑父他老人家的，犹豫了下就应了，临走还不忘鼓励鼓励周月。
他一走，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陈萍老师和周月两人，下课了，窗外是学生嬉笑的热闹声，周月静一静心，来到靠里的一张桌子后面坐下，陈萍借了只钢笔给她，她开始一心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