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二人遇到这种情况时,婉妍还没开口,蘅笠就主动离开了屋子,最后在窗台上过了一夜,让婉妍心有不忍了好久。
这次婉妍早就想好了理由,找准了时机先开了口:“那既然正事讨论完了,大人您就快去休息吧,下官已经把床给您收拾好了。
下官方才就瞧着外面月色星光甚妙,别有一番京城难得之韵味,想着一定要去房顶上瞧一瞧才行。大人您好生歇着,我这就去了。”
婉妍生怕被打断,一股脑儿倒豆子般说完后,拔腿就要出去。
只可惜婉妍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见蘅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回来。”
一听这个凛冽而略有不耐烦的声音,婉妍就一步也不敢再往前走,只得不情愿地转过身来。
“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蘅笠拿指节轻轻扣着桌子,无奈之色溢于言表:“宣侍郎你的脑子是一讨论完工作就休眠了吗?
你才和大娘说我们乃是私奔出来的,已结秦晋之好的夫妻,如今又大半夜一个人跑去房顶看月亮。
怎么,你是生怕大娘不知道你在撒谎吗?”
!!!这又是什么虎狼之词!
婉妍一听,小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上,低着头小手摆成了拨浪鼓,舌头打了一串的死结:“不不不不不,下官不不是……这个意思,是是……是下官思虑不周!”
看方才还滔滔不绝的婉妍,瞬间变成这副话都说不清的窘态,蘅笠心中是又好笑,又自悔失言冒犯,轻咳一声说道:“行了别闹了,你快去睡。”
婉妍一听立刻抬起了头:“那怎么能行!都是累了一天,大人不必次次迁就于我。”
蘅笠闻言,冷笑一声:“你大可不必认为我这是在迁就你。我素日在京都,晚上也有诸多事物要处理,早就习惯了彻夜不眠。
此时若我真去睡了也不过是清醒地挨过一夜,白白浪费了床铺。还不如你去睡,也免得你白日犯困走神,出了差错给我添乱。”
蘅笠毫无感情地说着,抱着双臂的身姿挺拔如松,一副要在桌边坐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这套说辞真是很有道理,婉妍差一点就要相信了。
“我不管。”婉妍大步走到墙边靠着,也学着蘅笠抱起了胳膊,六亲不认地昂起了小脑袋。
“大人要睡便去睡,不去睡便让床铺空着。反正我今晚是一定不睡,您看您是在这和我大眼瞪小眼呢,还是去睡觉。”
“既然如此,那就空着。”蘅笠眼睛都没抬,冷冷地撂下一句。
于是,两人便开始了无声地对峙,等待着对方松口。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婉妍仍旧无动于衷。蘅笠见她性子来了坚决的很,便知今晚是拗不过她。
“好。”蘅笠赌气似地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床边,坐在床沿上却看着婉妍不动了。
婉妍有些尴尬地眨眨眼,立刻气势汹汹地吼道:“你睡觉啊,看着我干吗?”
蘅笠一听也来气地吼道:“我要脱衣服,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脱?”
婉妍闻言一愣,气势立刻垮地一点不剩,小脸红得头顶直冒烟。
“哦哦哦这样啊,您换您换。”婉妍小声说着,立刻转过身去,把小脸埋进了墙角,边面壁还边叨叨着想找回点脸面。
“我个姑娘家都不介意,大人您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真矫情!”
蘅笠看着明明害羞地缩在墙角,却还一副咄咄逼人之态的婉妍,忍不住心中轻笑,伸手解开了腰带,脱下了外衣,只留了一件白色长衫。
一面脱,蘅笠还一面戏谑地回击道:“你不怕那倒是转过来啊!”
“我呸!”婉妍对着墙角啐了一口“谁稀罕看您,您动作麻利点。”
蘅笠看着婉妍的背影都能感受到她的窘迫,她却偏偏还要嘴硬。
蘅笠脸上笑意渐浓,三下两下踢掉了鞋,躺进了被单里。
婉妍见蘅笠去睡下了,这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走到桌边坐下,吹灭了桌上微弱的烛火。
瞬间,草屋被外面的夜色侵染。
婉妍坐在桌边,只觉得这凳子哪哪都不舒服,这桌子也又硬又破。而自己就要坐在这里,无人可排忧,无事可消磨,只能生生挨过这漫漫长夜。
但婉妍宁可如此,也不愿去睡觉。她不喜欢被迁就,不喜欢自己作为总是接受却很少付出的一方。
婉妍一直坚信,不论在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中,付出的对等与平衡,才是维持感情最大的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