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要看着一个好女孩,被盖上通奸杀夫的罪印而死,永世被人唾骂奸夫**,他们的孩子都永远受人唾弃做不了人,这才是你的正义?
难道要这一条条无辜人命,都陪着蔡举人一起报守全尸,才是你的正义?
如果你的正义当真如此,那我宣婉妍今日就是做个弃义的小人,又有何惭愧之处?”
婉妍又气又急,一双星眸睁得溜圆,言辞锋利至极,也不管自己如此疾言厉色时会不会吸入尸气,一个又一个问题振聋发聩地问出。
婉妍言闭了许久,还在破庙中声声回响着,久久不息。
过了良久,峦枫才一字一顿地出言发问。
“你今日是非剖不可吗?”
“非剖不可。”
婉妍掷地有声地回答道。
“若我今日,执意要阻拦呢?”
峦枫又问道,双拳已在身旁起势。
婉妍闻言冷笑一声,双拳也紧握于两侧,不回答峦枫的问题,反而反问他道:“若我今日,执意要剖腹呢?”
峦枫问出的问题又被抛回来,心内一阵堵,气忿吼道:“你就是不考虑仁义,也考虑下你自己的名声啊宣婉妍!
仵作一行都讲求留人全尸,在剖尸之上慎之又慎,一年都没有几个剖尸的仵作。
今日之事以后定是要大做文章,那全京都,乃至全天权的人,可都知道你挖坟剖尸的行径,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未来可如何做人呢?”
峦枫一语戳中婉妍的痛处,瞬间浇灭婉妍所有的怒火。
婉妍知道峦枫也是好心替自己着想,口气也缓和下来,轻叹着反问道:“峦枫,我不是剖尸爱好者,也很害怕从今就被蔡举人的亡魂缠住,再无安眠。
可今日为了那两条命,两个家,这事必须要有人来做。
我是天子钦赐的刑部都官司郎中,也是挑起这个冤案的人,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看,都是我该做的。
所以我想与不想做,真的很重要吗?
重要的是我做与不做。
不过也没什么可抱怨感慨的,我做过的让世人觉得不是人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方才还气势汹汹诘问着的婉妍,此时的声音中,尽是无可奈何。
很多在外界看起来寡廉鲜耻的事情,真的不是婉妍心思恶毒地想做,而是她不得不做。
在外人看来,婉妍年仅十五岁,官拜从四品,天子重点扶植,身居刑部要职,是大部分仕途之人,穷极一生都求不来的,那是何等的风光。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一个十五岁的女孩真正坐在这个位置时,要承担多少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只有坐在这个掌律法、辨是非、扬正义的位置上,才知道,死的律法与活的人之间有多少矛盾,才知道是是非非不可能辨得明,才知道正义和不正义就是一体两面,根本无法切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