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这话一出,熊璀和熊璨也握手言和,齐齐拍地狂笑:“林见汐你好可怜啊,连玩游戏的自由都没了。”
“一边去。”林见汐砸了个枕头过去,这才看向江遇,无奈地笑着说:“我不网恋,真的不网恋。”
所幸江遇也不是真的打算在游戏里做一个“盯哥狂魔”,他哼了一声,把林见汐往床里推推,自己也躺了下去:“睡午觉了哥哥,你不困吗?”
困自然是困的,林见汐和熊璀他们熬夜一整晚,白天又被连绵不绝的蝉鸣吵得睡不着,现在只是强撑着没合上眼皮。
闻言,他也倒了下去:“困,睡了。”
意识越来越沉,蝉鸣声也渐渐远去,模糊得像是回荡在脑海里的回音。
步入中学的人,好像都很想甩掉身上一切关于“幼稚”“不成熟”的包袱,而他们在其他人眼里看来,也不再是单纯的小孩子了。
改变最为明显的,大概就是无穷无尽的关于“女朋友”的话题,无论是大人还是同龄的朋友,一提到这三个字,都有着说不完的话。
大人们担心哥哥会早恋学坏,朋友们则简单许多,只是单纯地讨论哪个女孩子比较漂亮可爱,对他们来说,早恋不是影响他们学习甚至未来的禁果,而是提起来就会脸红的、少年藏在心底的第一个隐密心事。
每次听到别人和哥哥谈论这种话题,江遇都会有一种在茫茫大雾天里一脚踩空的失重感,他觉得惶恐,可他又不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担心哥哥和自己远离吗?曾经想过的哥哥以后会有女朋友的事,当时看起来那么遥远,现在又那么接近,近得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偷偷地在心里祈求。
你能不能不要谈恋爱啊,哥哥,是你自己说过的,早恋影响学习啊。
初中和小学不在一起,林见汐又和江遇分开上学了,起先,他还会要家里接送,随着他和班里的同学越来越熟,他也不再要家里接了,放学会和朋友们打球,打完再和他们一起坐公交回来。
和他一样的,还有隔壁家的俩兄弟。
江遇只能看着他比自己早出门,又比自己晚回来。
等待林见汐回家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原来长大是这样的。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他和哥哥的距离变远了。
哥哥认识了好多新朋友,他回家的时间变晚了,他会和隔壁的兄弟说起自己不清楚的话题,他们不再像从前一样粘在一起了。
但他又知道,不是他们的距离变远,哥哥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好,看到好吃的好玩的总会给他带一份,只是长大的人,会有新的朋友圈,会需要独立的空间,会有新的维持关系的方式。
他们毕竟不再是可以挤在一个浴缸里玩游戏的年纪了,这样的事,小时候做起来天经地义,长大了就显得不合时宜。
他只是太依赖哥哥了,所以会忍不住生出不切实际的妄想,无论几岁,他们都能挤在一起吹小鸭子。
这天晚上,林见汐很晚都没回来,即使他之前打过电话,王姨还是等到心焦火燎,急匆匆想叫人出去找。
“我也要去。”江遇说。
王姨叹气:“你还小,你出去我也不会放心的。”
这时候的江遇,最怕别人说他年纪小:“我不小了,王姨。”
“哪里不小了,你和林林啊,不管几岁,在我眼里都是小孩子。”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闷响,江遇若有所觉,眨眼间冲出客厅。
林见汐不知道从哪里鬼混回来,可能是怕打扰到他们睡觉,放着好好的大门不敲,直接翻上围墙,方才那一声沉闷的响,就是他先把书包扔了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翻个墙也能当场被抓,尴尬一秒,又笑起来:“你怎么还没睡?”
江遇恍惚了一下。
院子里的灯没开,只有客厅暖黄的光流淌出来,在浓厚的夜色里铺出方寸明亮,而他的哥哥就在黯淡的光影边缘,对他灿烂的笑。
他的眼睛弯起来,里面盛满盈盈的光,像是藏着揉碎的月亮。
李白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月亮明明是冷的,可是,真奇怪,落在哥哥眼里,它又变成了暖的。
江遇的心局促地跳起来,扑通扑通,胸腔快要装不下它的鼓动:“我在等你。”
王姨也跟着出来,看到林见汐站在墙上,顿时震惊了:“林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还□□?真是,快点下来,摔倒了怎么办。”
“下来了下来了。”林见汐轻松地跳下来,捡起地上的书包,几步跑过来,哥俩好地搂住江遇的肩膀,往客厅里走:“我不是给你们打电话说了会晚点回来吗,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等我。”
“打电话我们就能放心啦?”王姨说:“你一个小孩子在外面这么久,家里人怎么能放心。”
林见汐发出和江遇如出一辙的感叹:“我不小了——”
“还好意思说,你到底干嘛去了?”王姨当做没听见。
“没干什么,我去睡觉了王姨,您也早点睡,晚安!”林见汐怕她念叨,逃也似的飞奔上楼。
江遇跟着他进了房间:“哥哥。”
林见汐随意地脱了上衣,钻进浴室,正准备洗澡,听到他在喊自己,又拧开浴室门,满脸疑问地看着他:“嗯,怎么了?”
江遇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话要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