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将她带回越国去？”
李沁阳终于抬头去看身边的?男子，见他说得认真，反倒是她被这话噎得一时间想?不出?下文，终究只是叹了一声，道?：“真傻。”
旁人都?知道?要想?尽法子留在他身边，偏偏她来了还要走。
谢晏行看着李沁阳沉静的?眉眼，越发觉得她外在的?淡漠之下其实有着超越许多人的?悲悯和善良，只是她从?不屑于说出?来罢了。
“我可?以留她下来，但对?她有什么好处？抱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浪费自己接下去的?几十年？”谢晏行眉头微微拧着，语重心?长道?，“我本以为她心?思通透，却?没想?是个痴傻的?，明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还想?着……”
“你府里的?事不用跟我说的?。”李沁阳道?，“她是你的?侍女，你想?如何处置她都?由你。”
“刚才你可?还说我绝情了。”
“可?我再想?想?，若是我设身处地，应该跟你是一样?的?决定。”李沁阳的?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好好照顾她，就算将来真的?要送她离开，至少人家?姑娘怎么进你府里的?，你也该怎么将人送出?去。”
谢晏行凑近了一些，盯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眸，波澜不惊道?：“你在教我做事？”
“爱听不听。”李沁阳正要走，却?被谢晏行拉住了手，她道?，“松开。”
谢晏行这会儿?不听她的?了，硬拽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握紧了她的?手，道?：“没多少日子了，等你回了越国，再要见面就不知几时了。我想?了想?，这段日子不能?放过你，哪怕你不高?兴，我都?要尽量跟着你。我要多看看你的?样?子，多拉拉你的?手，多记住一点你身上的?香味。这样?等你回去了，我也还能?有足够多关于你的?记忆，即便你对?我没好气。”
“无赖。”李沁阳低低说了一声，故意避开了谢晏行的?目光，垂眼的?瞬间视线有些模糊。
谢晏行听这一声柔软还有些娇气，不禁凑上去，盯着李沁阳看，柔声道?：“信不信我还能?更无赖？”
“够了。”李沁阳再去看他时眼眶仍是微红，心?底确有一丝因他这没脸没皮的?样?子而气恼，可?一瞧见他的?眼睛，感受到那双幽深眼眸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她又觉得难受，便试着又挣扎了几下，道?，“你松开吧。”
谢晏行知她情绪上来了，生怕再逗她就真将她惹哭了，只能?依依不舍地松了手，道?：“明日我陪你去看忆盈，真有话要嘱咐她就痛痛快快说出?来。”
“我没话说。”
“那我猜着你的?心?思转告她。”
“你知道?什么。”她轻嗔道?。
“你就是这般别扭，对?我也就罢了，咱俩是半斤八两?。可?对?别人，你真有要说的?，还是说了吧，否则留了遗憾，你自己心?里不好过。”谢晏行捏了捏她的?手，感慨道?，“也不知将来谁能?牵住你的?手再不松开。”
好似认了命，他不敢再强求，不敢再奢望关于他们的?未来，卑微得只能?让自己躲得远远的?，在她离开之后不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见谢晏行这副失落悲戚的?样?子，李沁阳竟有些心?疼起来，她朱唇轻启似是要说什么，喉头一动却?终究还是欲言又止，转而道?：“说起来，我还没想?好要给灵蕴准备什么生辰礼物呢。”
“那丫头看着讨人喜欢，口味却?刁钻得很，这事儿?不用你费心?，我来办就好。你只要留下陪她，也不枉她当初千里迢迢地去找你。”
“你这话说得倒又是我的?责任了。”李沁阳不服气道?，“明明是你没有按时回梁国来，逼得灵蕴一个孩子冒险出?去找你，现在却?给我扣这帽子，当真无赖。”
见李沁阳眉间的?愁云终于散开了一些，谢晏行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轻笑了一声，道?：“在你口中，我是成不了好人了，也罢，再当一个多月的?无赖，往后也没人敢在我面前放肆。”谢晏行起身道?，“时候不早，不打扰你休息了。”
李沁阳送他到房门口，见他站着不动，成心?拦着不让她关门，她问道?：“怎么了？”
“我说走，你就让我走，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要跟我说的?？”堂堂梁国王叔，叱咤风云的?人物，此时却?一脸委屈地看着李沁阳。
“谢谢。”
“这算什么？”
李沁阳故弄玄虚地一笑，推着他的?肩头往外走，自己则掩了半身在门扇后头，浅浅笑道?：“你猜。”
一面说，一面关上了门。
谢晏行只顾着看李沁阳的?笑，直到发现自己被关在了门外头才完全反应过来，先?是一愣，随后又气笑了出?来，摇头对?着门后头的?李沁阳道?：“你等着，我定能?猜出?来。”
门扇后，李沁阳听着谢晏行这信誓旦旦的?口气跟着笑了出?来，心?里感念他对?自己的?退让，这种话都?能?接着往下说。
也正是如此，她本就不再平静的?心?湖里又心?潮涌动，尤其是想?着谢晏行方才那句“也不知将来谁能?牵住你的?手再不松开”，更是苦楚凄然。
哪有别的?答案，可?要她自己说，那个答案明明就在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她低叹一声——李沁阳，你可?真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