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刀俊睡得跟一汪山坳坳里的清水一样安稳,既没有做梦,也没感到身体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当他醒来,惬意地伸个懒腰,睁开眼,边望见姜红着白大褂明晃晃地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盯着自己看。
“小样,还挺能扛,啊!这么重的伤都能顶得住。”姜红看刀俊睁开眼,第一个动作便向他伸出个大拇指。
刀俊揉揉眼睛,把眼镜戴上,一个劲地盯着姜红看,一副色眯眯,看不够的样子,看得姜红娇羞,红了脸。
“讨厌,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姜红这么一问,刀俊脑子里一恍惚,涌出一个场面,在星光四射的夜空里,满世界都是姜红的面孔。可是这个镜头一闪即过,刀俊并不能通过它联系到任何事件和事物。
刀俊这么一怔,姜红就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可又像是梦里似曾相识的东西。”刀俊笑笑说。
“哎呀,我听我爸说你失忆了,自己是怎么受伤的都想不起来。”姜红好奇地问。
“我只想得起我们给陶子兰医病以前的事情。我自己也知道这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刀俊无奈地苦笑着摇头。
“啊,这么神奇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你身上。如果你是把我忘记了,就好了!那该多有意思。现在看到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喜欢我?”
姜红发挥出女性天真烂漫的气质,扑闪着自己的丹凤眼,偏着头遐想起来。完全忘了当时收到刀俊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的消息之后,担心得心肝碎裂,哭得昏厥过去的事情了。
看着姜红出神的样子,刀俊哭笑不得,“你还挺好玩的样子。我这里感觉就像朵云飘在天空,一点都不踏实,苦恼得很。”
“不要怕,我看了你头部CT,颅内出血都已经吸收完毕,再休息个几天,也许做个梦,一觉起来记忆就恢复了。”姜红拉起刀俊的手,轻抚着安慰。
刀俊点点头,说,“但愿如此。”
“警察真是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和你一起抓捕任务的那个叔叔牺牲了?”姜红把刀俊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忧伤地说。
“昨晚妈妈跟我说了。潜意识里,我觉得我和张叔在我失忆的这段时间里关系非常亲密,甚至能闻到他的体味,但是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刀俊皱起眉头,脸黯淡下来。他想起昨晚陈海的话,知道自己如今肩负重任,而且紧急,就焦躁起来,真想把头扭下来敲打敲打。
“唉,你知道我和张叔是去查什么案子,抓什么人吗?”
“不怎么清楚。我听你们陈队跟叔叔阿姨解释,好像是和好几起命案有关的一个人。那个人没有死,就在这一层楼的另外那头。”
刀俊挪动双手,想把自己撑起来,去看看拿着张立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不可以唤醒一些自己的记忆。
可是身体一扭动,肚腹就剧痛不已。
“不要动!你不知道你的肠子被射穿了六处,做了开腹手术吗?”姜红吊起丹凤眼责怪道。
“我就是想去看看那个张立云,看他会不会让我记起些事情。”刀俊感到暂时还动弹不了,就在姜红的搀扶下躺平。
“急什么急?叫你的同事拍张照片传给你不就行了?真是的。”
“呵呵,也对啊!”
“直接视频一下应该更能唤起你的记忆。”姜红瞅了一眼刀俊。
“哎,真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看来脑子真是坏了。”
刀俊惊喜不已,说着下意识的就去枕头下翻手机。右手一用力,他感到前臂有撕裂般的疼痛。
“我这右手也是被枪打的?”刀俊问。
“不要动,不要动。你这是被一只大狼狗咬的,听给你做手术的人说,有尺动脉和尺神经都被撕扯断了。”姜红惊叫到。
“狗?连尺神经都被扯断了?这狗得有多大?”
尺神经位于前面内侧,深埋于肌肉。刀俊深受震惊,同时脑海深处振痛了一下,好像要想起什么,可一下又没了踪影。就如同鱼已咬钩,鱼漂和鱼线一动一动的,你赶紧一逮,拉起来的钩却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