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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完整的爱意(1 / 2)


曾楼迦俨然被惊吓到了。

“H……H……H……”的单音,像钢镚连续跌落在水晶瓷片间的颤抖,最终变成了,“嗝……嗝……嗝……”

他极度难受地站了起来,刷白的脸色里,编织着各种各样复杂的词汇。表情仿佛夺去了他的声音。

而他,只想说一个。

嗨。

赵铳本以为曾楼迦第一反应会?欢天喜地扑过来,不过自己的突然出现,没有伴着烟花玫瑰,确实不够喜出望外,反而演变成一种惊心动魄。

主动走过去,“你没事吧。”

竭力用着平缓的语调掩盖慌张,伸手碰触曾楼迦过分苍白的脸。

七年了。只是摸一下柔软的发丝,就好像能把赵铳融化殆尽。

“嗝……嗝……”

曾楼迦紧攥心口的衣领,不停地捶打着,舒缓着,释放着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他盯着赵铳的手伸来,竟侧头闪避。

赵铳的手落空,悬停在最尴尬的位置,“你喝酒了?”自己找个台阶,收回手揣进裤兜里。

“嗯。”曾楼迦点头,“喝了。”

跟喝了一整瓶百事汽水无异,无数的小气泡翻腾在他的喉咙深处,咕噜咕噜咕噜。他说不出话来,干盯着赵铳逐渐凝固的躯体。

“醉了?用我送你回家吗?”

赵铳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毛燥,即使是曾经没有刻骨相爱过的人,阔别多年之后,也会?饱富感情地握一下手吧。

都说时间是情感的消磨剂,恐是不假。

“嗯,”曾楼迦暂时找不出更多的字眼,在赵铳看来多少像是潦草应付。

赵铳有点害怕,他想起曾楼迦身边围绕的各种男人,没等他跟上自己,大步伐伐走在前面,单手掏出手机冷漠点击几下,宴会的服务生就把李勋然的迈巴赫开过来。

曾楼迦隐约觉得他的气场突变,跟以前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更成熟,也会?与人保持距离,无形中隔绝着一道气墙。

不由走得更慢一些。

海风吹拂过二人间的缝隙,很大,很空。

服务生主动开门,赵铳自行跨步上车,招呼一声,“上来!”

曾楼迦木讷地坐上副驾,一切都像幻境里的梦境,虚中渗透着虚,以至于他又在偷偷打嗝。

竟能把他吓成这样?

赵铳认真反思自己的出场顺序,应该是李勋然登台致辞,引荐金融界沙皇的自己华丽登场,而后绅士地邀个女伴跳第一支舞,在曾楼迦的面前旋转三周半,做一个揽腰微弓的潇洒动作。

引起对方足够重?视后,跟在失落的曾楼迦后面找准时机,等漫天飞舞着绚烂烟花的良辰美景,自己冲上去抱着他落寞的后背,说,“宝贝,我早看见?你了,好久不见?。”

可他偏偏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忽略掉全部步骤,只说了一个嗨。

真是愚蠢至极。

车行一路,两人之间陷入某种无法?交流的低气压环境,赵铳甚至尴尬地说了句,“今天怎么尽遇见?红灯。”

不耐烦的语气吹在曾楼迦的耳畔,让他更是瑟缩地躲了一下。

跟自己呆一起不痛快吧,毕竟七年没见?过。

曾楼迦打开车窗,往嘴里使劲地灌凉风。

冷静,冷静,说嗨,说嗨,怎么那么困难?

到了曾楼迦租的小区,赵铳重新构思了一下计划,微沉着嗓子说一声,“那个……”

不然他先撤吧。

曾楼迦道,“嗝……进屋喝水……”

吹了一肚子凉风,他的眼神终于活泛起来,看着赵铳的时候,眼珠子好像能转动,不再死气沉沉地诧异。

好。

两个人闷声前后进了曾楼迦的小公寓,跟赵铳想象的一样,又小,但干净。

曾楼迦说,“坐……嗝……吧。”语毕,快步走进了卫生间,轻手把?门关上。

赵铳好没趣地坐在沙发上,“不用倒水,我坐一下就走。”他把?车钥匙捏在手里,像泄恨似得扭捏着遥控器的皮套。

低咒,不对不对不对,全部不对。

他要的拥抱,他要的吻,他要的好多东西都不对。

重?逢这种事情,大概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曾楼迦不知道在磨蹭什么,隐约听他把?自来水的声音放得极大极大,哗啦哗啦,掩饰着啜泣似的。

赵铳等了十分钟左右,起身来回环视曾楼迦的房子,两个卧室中间有一条短窄的过道,随手打开屋顶的牛眼灯。

墙上密密麻麻贴了近千张照片,每一张上都是曾楼迦一个人,然而背景却各不相同,有海边亦有城市,竟是好多的地区和不同?国家。

照片上的曾楼迦总是一副忧郁且倔强的神情,孤零零地睁着湿润的大眼睛,他微微倾斜着头部站在相片的一侧,刻意留白的另一端,仿佛静待另一个人的位置,任他依靠。

赵铳的胸腔里瞬间嫉妒得快要爆炸开来,以至于他的眼眶瞬间就蒸腾了水汽。

七年了。

曾楼迦身边,有人陪他走遍了大半个地球。

不然谁来给他照相。

在自己最痛苦地煎熬了七年中,曾楼迦的世界早被另一个看不见?的家伙顶替了。

是会所里遇见?的那个东西吗!

所以迦迦看见?自己才会?惊吓得话都说不出吗!

赵铳扶着头,一阵天旋地转,他受不了太大的刺激,脑子也是,心脏也是,哪里都是。

他何必自欺欺人,自取其辱呢!

赵铳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声音猝不及防就哽咽起来。

我走了……

祝你……你们幸福……

赵铳像是一个即将被遗弃前,不敢面对结局而先逃跑的溃兵,快奔着夺门而出。

他打不过时间,他以为自己很强,不断塑造一个更好更完美更值得信赖的形象。

可他真的打不过时间,因为他总是会被抛弃的那一方。

一直都是这样。

曾楼迦在浴室哭了半天,听见赵铳说走,等他冲出来的一霎,赵铳真的走了。

嗝……阿……铳!

没人应答。

曾楼迦慌慌张张地扑倒窗子前,小区的路灯暗亮,赵铳纯黑色的背影,在离去的道路上疾风一般潜入黑暗。

他要走,他就要走掉了,就像伸手抓不住的影子,随风而逝。

不不。

赵铳要血淋淋地被人抬走了,永远!

曾楼迦一步登上窗台,使劲叫一声,墙风顶着他的嗓子,就快痛苦地喘不上气。

“赵……铳!嗝嗝……赵……嗝……铳,阿铳……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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