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笙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才转醒。
秦牧侧躺在他身旁,睡梦中脸色依然凝重,是在担心他。胡云笙感觉心里暖暖的,悄悄动了动调整一下姿势,准备继续假寐。
然而,秦牧已经醒了。
秦牧:“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胡云笙没说话,盯着秦牧,一动不动。
他在回忆,回忆梦里梦到的内容。
他睡了有多长时间,就做了有多长时间的梦。越睡越累,睁开的眼睛酸涩、难受。
胡云笙不愿意闭眼,视线紧紧盯在秦牧身上。
他记得,梦里所有的记忆,都和秦牧有关,他们一起去沙漠,一起出沧海,还一起去了竹林。
做的事情都是采药,可是遭遇的状况、发生的事情却和现实记忆里有诸多不同。
塔木格里沙漠,前后去了两次,好像还遇到了什么人。
至于为什么会去两次?
胡云笙不记得了。
梦里发生过的一切,如同掌心里的流水,他越想要抓住,越是一滴不剩。
挣扎了小半个时辰,不仅没能回忆起来,反而什么都不记得了。
除了记得是和秦牧一起外,忘得一干二净。
胡云笙收回视线,用力眨了眨眼睛缓解疼痛,坐起身来。
秦牧:“饿不饿?”
胡云笙点点头,非常不甘心,小声抱怨:“全忘光了,怎么每次都这样啊。”
桌子上放着一盘模样有些潦草的甜点,胡云笙摸摸干瘪的肚子,随意披了件衣服在身上,蹦下床扑到桌子边。
甜点盘搁置在冰台上面,凉丝丝的,吃上一口,感觉周身都凉快了不少。
秦牧把热好的饭端进来的时候,胡云笙已经扫荡完了一盘糕点,正舒舒服服地摸肚皮。
午饭是皮皮虾炒饭,考虑到胡云笙现在的饭量,秦牧特意准备了满满两碗饭,外加一叠酸辣口味的小鱼下饭。
胡云笙看到小鱼,视线就移不开了,“刚吃了那么多甜食,正好有点腻。”
秦牧:“原来蝴蝶吃甜的也会腻。”
“嗯不不不,”胡云笙夹了一条小鱼,“蝴蝶不会腻,是我会腻,我阿爹就很爱吃甜,据说我哥哥也很爱吃甜,他们都不爱吃辣。不过我娘爱吃,我这个应该是随我娘了。”
秦牧笑:“那岂不是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得分开做?”
胡云笙:“我娘烧的一手好菜,我爹擅长糕点,做饭时候两个人围着厨房,各做各的。”
秦牧打趣,“那阿娘不是很吃亏,要烧两个人的菜。”
说完后,秦牧怔了一下,一不小心脱口就喊了阿娘,阿笙会不会送他一拳头。
不过,胡云笙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样的称呼有什么不妥,继续接话,“那不会,阿爹的糕点会馋的阿娘流口水,我们只是没那么爱吃,又不是不能吃。阿爹才是真的惨,做糕点必须做全家人的份,阿娘烧的辣菜他不能吃,吃多了,翅膀会过敏。”
秦牧:“那你的翅膀会过敏吗?”
胡云笙皱眉,“蜂蜜吃多了会,少吃点就还好,秦牧,你下次做糕点,只要放一丢丢蜂蜜就好了,我感觉今天的蜂蜜超标了。”
他感觉后背很痒,很想把翅膀放出来。
秦牧关上房间门,重新坐下,“阿笙,你展开翅膀我看看。”
胡云笙放下筷子,翅膀从后背伸展出来,大张开。
胡云笙试图扭头去看翅膀,回头只能看到一片蓝,没发现异常。
但是他确实是感觉翅膀不太舒服。
大翅膀在身后不安地煽动,胡云笙捂着眼睛,不敢继续看,他道:“秦牧,你帮我看看,翅膀是不是过敏了?”
不用胡云笙询问,秦牧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确实发现了一点异样。
在胡云笙的尾翅底端,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颜色,仿佛不小心撒在翅膀上的花瓣碎片,粉嫩粉嫩的。
秦牧给胡云笙描述完,胡云笙就黑了脸,蓝色搭粉色,是最丑的搭配,有了窟窿的翅膀本来就丑,现在更丑了。
胡云笙:“你放了多少蜜蜂,不是,蜂蜜啊?”
秦牧拧眉,道:“两勺,你感觉怎么样?”
胡云笙只能吃一勺,现在两勺下肚,就……过敏了。
尾翅底端出现大片大片的粉色碎片,翅膀根部发痒。
胡云笙又扒了两口饭,还是有些饿,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吃饭了。
胡云笙推开吃了一半的饭,委屈巴巴地趴在桌子上,“痒。”
他们离开赤云山,到应台市小住那半个多月,秦牧闲暇的时候,也会做糕点,只是那会有戈沙在,还有邻居会出来分食糕点。
胡云笙食入的蜂蜜一直没有超量。
以至于秦牧都没有发现,胡云笙能吃的蜂蜜是一勺,不是两勺。
前世的时候,他经常做糕点,也许是阿笙吃的多了,抵抗力增强,吃两勺蜂蜜也没事。
理清过敏原因后,秦牧半蹲在胡云笙身后,抚摸着胡云笙尾翅根部,轻声道:“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胡云笙:“嗯哼~”
尾翅接连的根部位于腰部,胡云笙享受着抚摸,舒服地闭上眼睛,胡乱哼哼。
看胡云笙的意思,是不想吃饭了。
秦牧:“阿笙,你先到床上趴着,我先把碗筷收拾了。”
“嗯嗯,你快点。”
胡云笙乖乖站起身,捡起掉到地上的外袍,又从桌子前挪回到床上,乖乖趴好。
船舱底部有冰镇的樱桃和草莓,开船时候,胡云笙在容易腐烂容易坏的水果和蔬菜外围,分放了一层妖力,可以保护果蔬半年不坏。
秦牧收拾完碗筷,到船舱底部,拿了些草莓,洗干净端上楼。
酸甜的草莓,阿笙吃下去应该会舒服些。
秦牧推门进屋,就看到乖乖趴好的胡云笙。
胡云笙听到响动,回过头来,眼睛一亮,“是草莓吗?快快快。”
秦牧拿了个凳子放在床头处,盛着草莓的碗挡在凳子上,“你先吃,不够的话,我再去拿。”
碗还没放稳,胡云笙就抢先拿了两个,开吃,闻言只是匆匆点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嗯嗯。”
秦牧又道:“往里躺一躺,让我上来。”
胡云笙就往里挪挪。
翅膀过敏,放出来就没办法收回去。翅膀铺展开,秦牧又没地方坐。
两人挪动半天后,胡云笙发现了一个最合适的地方,“你坐我大腿上。”
秦牧:“……”
虽然每日同床共枕,但那是建立在床很大,且两人不盖同一床被子的前提下。
秦牧自认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
久不见秦牧动作,胡云笙又催促,“快,你帮我挠挠,痒死了。”
说罢,屁.股左右挪动,晃了晃腰。
秦牧无奈,依言坐下,长臂前伸,放在尾翅翅根处,帮他轻柔地揉按,抓挠。
秦牧记得,腰部这一块地方是阿笙的敏.感点,他不确定就这么一直揉按下去的话,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秦牧胡思乱想之际,胡云笙已经把一大半草莓吃下了肚。
胡云笙又摸出来一个,摘掉根部,反手递给秦牧,“咱们少将军辛苦了,请您吃个草莓。”
秦牧笑:“好啊。”
吃饱喝足,胡云笙舒舒服服地瘫在枕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秦牧,你说万物真的会有生死轮回吗?”
“嗯?”秦牧专心揉摸,轻轻抓挠着那两处过敏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或许是有点的,人们活着的时候,不会知道那么多死后的事情,所以会有各种猜测,幻想把生前的财富带到地下,死后也一样享受荣华。
又或许是没有的,一具尸体,经年风霜丢掉皮相,剩下白骨。
现在的秦牧,是愿意相信有的,不然怎么解释他能够重生,重活一次呢?
胡云笙感觉有点热,许是立夏了,海上闷热。他小幅度扑闪着翅膀纳凉,“不知道,总觉得如果有前世的话,我们一定是见过的。”
丝丝凉意扑闪到秦牧脸上,减去几分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