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见——”高溪午想要做出些赧然的神色,可一贯厚脸皮,努力宣告失败,得意仍旧止不住地从他眉梢见透出来:“那印子是我抠的!他栽赃人,却没想着也有人栽赃他吧!”
池小秋深觉这主意十分好,便跟他道:“我有今早上新做的元宝糕,你喜欢甜的咸的,我给你拿一些来。”
高溪午压根不听什么糕,只听见有新菜便两眼放光:“各来一些都好!”
钟应忱在不远处,心里默默道一声:脸大如盆。
元宝糕他可还没尝呢!
那是池小秋近日来折腾米粉糕点做出的新鲜玩意,逼着他刻了许多个模子出来。
米粉填进去一半,左边一半压进甜馅儿,右边一半压进咸馅儿,等蒸出来就是个胖乎乎的元宝模样,外皮或是羊脂玉籽白,或是鸭蛋心澄黄,一个个安稳坐在蒸笼上,肚子胖鼓鼓的,十分敦实可爱。
高溪午先是一喜,左等右等,却还是只有一笼,不由有些失望。
池小秋跟他说:“既是两样都喜欢,我就给你拿了些混馅的。”
这样混合口味的东西她不常做,自己也有些忐忑,另塞了钟应忱一笼,满怀期待想听他说些什么。
钟应忱细嚼慢咽,最后道出两字:“好吃。”
池小秋眨眨眼,决意换个试菜对象,高溪午。
高溪午正忙着咬开其中一个银元宝,两头尖角翘翘,左边一口,舌头一压,蜜甜就淹进来,松仁捣得碎,碎到看不出来,但仍然在元宝糕里留下它松林间高天云雾间染就的清香,下一个登场的是洋糖,它甜的有些霸道,把松仁芝麻黏在一起,便让有些清淡的味道浓烈起来。
高溪午兴奋地一丢筷子,池小秋打起精神,等着听他的高谈阔论,结果他直接拿手捏了另一角,一口咬下去,赞道:“好吃!”
右边是荤馅,火腿丁选得绝妙,正是多瘦少肥的地方,剔成小丁,也不知道混了什么出来,不油不腻,不柴不肥,鲜味恰当好处,也不至于夺了寻常肉香的风头。
他尝着了味道,一手拎了三四个,风卷残云一般吃个精光,左右看看,都没有多的,唯独钟应忱那里,手边还垒着半笼。
高溪午眼巴巴看过去,钟应忱察觉了他眼光所落之处,便遥遥向他一笑,拿起那半笼,朝他举了举——
塞进了锅台下的柜子里,还落了锁!
池小秋正在给众人散些果子香糖,一人多送一样吃食,算是刚才那半日喧闹的赔礼,远远望见高溪午可怜巴巴坐在这里,奇怪来看。
“你喜欢这个那我便再给你...”
钟应忱也走过来,他和颜悦色道:“米粉糕吃多了不好克化,不如明日再给些。”
池小秋对他深信不疑,原本拿出来的一盒糕点又顺手放回了远处:“那就这样,高兄弟,你明儿要有空过来,我再送你一盒!”
对于所有赞她吃食好吃的,池小秋都毫不吝啬。
高溪午忙点头,心里顿时对钟应忱充满了感激,看看天色,只能唤了小厮依依不舍挥手回家。
一直走到半路,他才琢磨出哪地方不对。
不好克化的,不该是糯米糕吗?和米粉糕又有什么关系??
池小秋在云桥人缘一贯不错,散了几回果子,再送几样小菜,不仅没人埋怨方才扫兴,还有人拉了她道:“妹子,你这才开几天,要你送什么东西!”
不愿要的,池小秋便添上一碗粥或一份面,忽然看见桥正中隐隐一个身影蜷在那里,半边脸侧转过来,桥头灯笼逸散出的灯照亮了他的轮廓,道道皱纹如同车辙,好似诉说无言岁月。
池小秋识得他,大约也没有家人,只是在桥洞下住,不脏不臭,坐下身下的几张不知从哪里乱撕出的碎布头,就是他全部家当。
她前几日撞见时,便想送她些粥,却让旁边一个出酒水摊的娘子拉住了。
“从今春过来,谁没送过饭给他,反倒让他撵着说不好!妹子你别管他,每过几天,他有的是钱吃上顿好的!”
虽如此说,池小秋也悄悄在他平日睡着的地方放些粥。
她想了想,仍旧盛了一碗面,稳步走过来,她弯腰搁下来时,老头调转了身子漫不经心瞧她一眼。
“你就是池家的丫头?”
池小秋歪头,乌黑眼仁瞅住他,有些好奇。
他自顾自道:“也就你家吃食,还值当我多说两句。我也不白吃你东西,你做的那点心,是不是太黏牙了?做点蒸儿糕,一块活进粉里,就好了。”
池小秋蹭一下跳起来。
他怎么知道自己做米糕时,就在为这个苦恼?
作者有话要说: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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