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觉着背后有那么一道冰冰凉的目光绕着我打了个转儿,回头一看,果然沐止薰板着一张看不出表情的脸,朝苏夏点了点头。
这厮又用那种迷惑了全部人包括我娘的优雅笑容去忽悠苏夏了:“大殿下,我与三妹有些家事要谈,可否请回避一下?”
苏夏点头,干脆的说:“自然。”他坦荡荡的走出去了,我鄙视沐止薰之余,只觉得如果苏夏是光明灿烂的那轮暖日,那沐止薰一定就是背光阴暗处的滑溜溜黏答答的青苔。
亭子里就剩我和沐止薰,我紧张的盯着他清瘦的腰间的那条鞭子,害怕他突然狂性大发把我抽一顿。沐止薰的眼风扫过我手里那个柳枝做的小苏夏,问:“薏仁,你喜欢他?”
我大方承认:“是,我喜欢他。”
沐止薰的唇角掀了掀,看似要浮出一个笑容,却最终没有笑出来。又问:“他对你好吗?”
我有些疑惑于我们当前这气氛,要知道,这种兄长关心妹妹终身大事的气氛,无论如何也不适用于我和沐止薰之间。
我说:“他对我自是极好的。”
沐止薰点点头,想笑没笑出来,说:“如此甚好。”
我觉得今日的沐止薰看上去脸色苍白神色萎靡,甚是悲摧,忖度了一会儿,问:“你和杜姑娘,还好吧?”
“杜姑娘?哪个杜姑娘?”他皱眉。
我立马觉得沐止薰简直就是一禽兽,然则禽兽也要分好几等,呱呱属于上等,沐止薰属于下等。我说:“杜兮兮啊!”您老不会忘了您曾经为了她在凌霄殿前跪着暴晒吧?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又皱起来:“她很好。”
我抓头,觉得与沐止薰实在无话可说,也没甚兄妹情谊要叙,假笑着道了扰就要出溜。走前突然想起容弦的话,便问沐止薰:“二哥,听陛下说,你来谙暖国是有事要告诉我?”
他抬头想了半晌:“无甚重要之事,不过父皇交待你们别丢了琉璃国的脸面罢了。”
我掉头就走,我如果真费尽心思维护琉璃国的皇室尊严,那我沐薏仁十六年就白活了。
苏夏一直在瑟瑟秋风中等我,见我出来很讶异:“这么快就讲完了?”
我含糊其辞。
他低声缓缓的说:“薏仁,你在琉璃国,过的不好罢?”
我鼻子有些酸,套句俗话,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在想什么,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在琉璃国的生活,于是听到苏夏这句话,我觉得既有些感动又有些得瑟。
我吸吸鼻子:“还好。”
他拉过我的手,也不说话,一步步慢慢走着。我抬头看他,他朝我一龇牙:“薏仁,你左鼻孔的鼻涕还没吸干净,鼻毛露出来了。”
我抖得如同这风里的落叶,刚才那什么暧昧的情愫滋生的气氛全他娘的是扯淡!被苏夏这句话给破坏殆尽。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和他腻歪的心情,我俩牵了小手亲了小嘴折腾半晌,我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我的果香阁。
容弦真是有着一副容纳天下的心肠,考虑到我们许久未见,定有许多情谊要叙,竟破例允许沐止薰不必下榻在四方驿站,在谙暖皇宫里拨了一个宫殿给他住。
沐止薰这厮喜怒不形于色,倒是沐温泽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这天晚上就见他抱了个枕头扛了个被褥,喜滋滋的奔向沐止薰住的地方,看样子是打算来个彻夜长谈了。
我蓦然就衍伸出了一个想法:琉璃国皇宫里,我才是真正孤独的那一个,连沐温泽都有人爱。这个想法让我倍受打击,悲摧的去找苏夏给我的那个小人儿来宽慰宽慰。
那个柳枝编制的小人儿我因为十分珍惜,特意去找了个长长的红木匣子放了进去,还弄了一些花瓣盖在他身上,就放在我的案头上,每日清水三支香供着。
苏夏后来见到这个排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