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在纪甜等待着生日到来的时候,她也听到了太子被禁足东宫的消息。
“……就,皇上是哪里不太对吗?我用脚指头想想都能知道,太子殿下绝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纪甜愣住,疑惑地看着素兰。
素兰轻轻摇头:“娘娘慎言,皇上自有自己的决断。”
纪甜:好叭……
毕竟是他最大。
不过这种老爸有跟没有简直一个样,对谢珺和太子一点都不好,上次齐州也是的吧?在这种家庭出生,还是在皇宫,难怪谢珺要腹黑了,不腹黑都没办法活下去。
不知道娴姐姐和太子殿下现在怎么样,一定要好好呆在宫里没事啊。
晚上谢珺来的时候,纪甜怜惜地拍拍他的肩膀:“王爷别担心,您一定可以还太子殿下清白的,王爷加油!有什么臣妾可以为您做的吗?端茶?倒水?臣妾都可以!”纪甜拍拍小胸脯。
谢珺看着她那副为自己加油打气的模样,心底深不见底的烦闷被人撕开一角,变得轻松起来,谢珺捏捏她的小脸,“那王妃就为本王倒茶磨墨吧。”
纪甜被捏了小脸也不生气,像个殷勤的小蜜蜂,乖乖跑到一边给谢珺磨墨。
还特别乖巧地让谢珺放心:“王爷放心,臣妾一点点都不会偷看的,绝对不偷瞄。”她眯起眼睛做了一个搞怪的姿势。
谢珺好笑:“辛苦王妃了。”
“不辛苦不辛苦。”纪甜忙道。
谢珺不慌不忙地拿出几本奏折,十分用心的样子,不时拿着毛笔在上面仔细勾画,时而表情凝重地写下几个字,纪甜趴在一边安静地看着谢珺的侧脸,不由感慨道,果然,认真的人最帅啦。
她也不吵谢珺,就乖巧地坐在谢珺旁边,不时给他添上热茶,偶尔谢珺抬眼望过来,纪甜就送上一个甜甜的微笑。
“王爷加油,你一定可以!”
谢珺勾唇,伸出手摸摸她的小脑袋。
纪甜疑惑,难道这是在充电吗?不过,这种重要时机,充电就充吧。纪甜甜很大方的。
赶紧给太子正名,拯救娴姐姐和太子殿下于水火中。
谢珺看着她一个人玩得开心的乖巧模样,从未想过会如此眷恋某一刻温柔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纸上,提笔写下几个名字,黑眸深深地对着纸上的名字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
谢珺听到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乖巧呆在一边的纪甜小脑袋枕在垫着的两只手上,弯起嘴角睡得恬静又香甜,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让她好像个小天使,静静地落在谢珺的这一方桌案上。
谢珺看了她好一会儿,走到纪甜身边,把某个小姑娘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脱去鞋袜,给她盖上被子。
谢珺的动作很轻,纪甜感受到了熟悉的环境,整个人娇小地陷到柔软的床铺里,嘴角的笑更可爱了。
谢珺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戳戳她的嘴角,无声地出了门。
柳琳琅坐在院子里,痴痴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娘娘,您去休息吧。”丫鬟柳儿在身边小声劝说道。
“滚。”柳琳琅冷声。
柳儿抿了抿唇,安静地离开。
院门在这个时候发出门闩被推动的声音,柳琳琅眼里迸发出亮光,惊喜地看过去。
果然,是让她魂思梦萦的那道身影!
“王爷!”柳琳琅激动地站起来,“您来看臣妾了吗?”
“您终于知道了,臣妾才是为您好的人。”柳琳琅像见到情郎的少女,激动地扑到谢珺身上。
谢珺伸出手把她隔开,嘴角噙着一抹深情的笑意:“琳琅在说什么?”
柳琳琅沉醉地看着他,没有看出他眼底的凉薄与无情,她歪着脑袋,模样天真娇俏:“王爷您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他们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们是不可能反扑的。”
“但是我会保护王爷,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王爷您,无论您怎么怪罪臣妾,臣妾都心甘情愿。”柳琳琅眼角含泪。
谢珺饶有兴致地问:“琳琅怎么保护本王?”
柳琳琅却以为谢珺真的被她打动了,她急促地说出自己原本的计划:“科举舞弊之事,王爷全不知情,是纪甜!是纪甜与太子妃交好,她恬不知耻,为了奸夫,泄露题目,一切都与王爷您无关!”
“臣妾都是为了您好,那位殿下来势汹汹,您斗不过他的,但是琳琅可以保护您平安无事。”柳琳琅痴痴地看着谢珺。
谢珺轻笑出声:“原来,琳琅是这样打算的吗?”
柳琳琅深情地点头。
谢珺从袖子里拿出几封书信,一字一句宛如情人的低语:“琳琅是这样计划的?你的手段,果真又毒又蠢。”
柳琳琅不敢置信地往后退几步,“王爷,您,您怎么会有?”
“倒要多谢琳琅。既然有人做局拉本王入戏,本王怎么能不倾力演绎?”谢珺轻言慢语。
“但是,你不该动了不能动的人。”
柳琳琅却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坐到了地上。
原来、原来谢珺早就什么都知道……
爹爹给她的任务是把那些东西放到谢珺的书房,柳琳琅知悉他们的计划,想借科举舞弊扳倒太子的名望,顺带趁着调查时夹带一些私货。她知道他们的计划里也包含谢珺,柳琳琅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对策——设计那个朱朗和纪甜,太子事发就可以把纪甜推出去,她再向父亲求情,就让谢珺做一个闲散王爷,一定不会威胁到他们。
她也没想过揭发纪甜,只要她去抓奸,纪甜一定会牢牢被她攥在手里,她和王爷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可是偏偏,偏偏……
“王爷,那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是臣妾先拥有您的!臣妾一切都是为了您好,您看看臣妾,看看臣妾啊!”
“柳琳琅。你从未拥有本王。”谢珺打断她。
“为本王好?窃走本王的书信,夹带一些奇怪的东西吗?”谢珺居高临下地看着柳琳琅,即使是疑问,声音也格外轻柔,仿佛是夜风中的低语。
果然,从一开始,他什么都知道……
“后来,臣妾是真的心里有您!”柳琳琅流着泪辩解,即使一开始是作为父亲的细作,但后来的感情,也是真的,她怎么能够不爱他?
都是纪甜,一定是因为她!
“是纪甜对不对!从她来了!一切就都变了!”柳琳琅癫狂地摇头,“我就应该杀了她,我不应该心软的!”
“住嘴。”
“你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夜深了,柳侧妃休息吧。”谢珺嘴角挂着森冷的笑意,状似怜惜地看着柳琳琅叮嘱,就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干脆地离开。
“王爷!”
“王爷……”柳琳琅在身后唤他,她惨然一笑,不敢置信地道:“您爱上她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谢珺的背影。
原来,原来谢珺也会爱一个人吗?
呵,呵呵。柳琳琅浑身失去力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连身上沾了泥土也不在乎。
谢珺带着一身寒气退开门,在屋中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纪甜的床前。
纪甜换了一个姿势,睡得格外香甜,好像现在她就是最幸福的人,即使天大的麻烦都不能让她苦恼,世界所有的风暴,都要在此止步。
心里叫嚣着的巨兽找到了一处停歇的地方。
这个世界对某些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她不想拥有,只想毁灭,纵然经过俗世的芳菲无数,内心深处仍然是一片荒芜。
直到遇见某个人,荒芜的心上,突然有了一抹渴求。
恨没有意义,爱才有。
谢珺认真地凝视着床上的小姑娘,好像要把她看进心里。
朝堂上的人早就等待着看热闹,表面上在为太子担忧,实际上每一句都以太子放任科举舞弊为前提。大家都人精儿似的,怎么会不懂怎么说话?
谢珺垂手在一边,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对太子不利的影响,等到群臣激愤,表达完此举的腐败和自己的痛心后,才不紧不慢地上前。
“启禀父皇,关于科举之事,儿臣有本要奏。”
众臣的目光瞬间落在他身上。
谢珺低头,递交了奏折,等待皇帝翻阅。
龙椅上,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
“啪嗒——”皇帝把手中的奏折扔到地上,低吼道:“真是朕的好臣子,好啊,好啊!!”
大臣们神色紧张,皇帝挥手:“柳尚书,你好大的胆!”
被叫到名字的柳尚书连忙出列:“皇上,臣冤枉啊。”
朝堂上的风口一下就变了。
谢珺的调查牵扯出了很多人,一下子打得对手措手不及,眼下,辰王一派看着谢珺的眼神里浸了毒液一样狠毒。
看着被震怒的皇帝点出来,说着冤枉又被一个个证据砸回去的同僚,甚至还有辰王殿下!大臣们的心满是骇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利用科举舞弊陷害,损害国之栋梁,以下犯上,妄图欺瞒圣上,僭害储君,结党营私,祸乱朝纲,此行此举,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请父皇严查。”谢珺语气凝重,诚挚地请求。
龙椅上,皇帝的嘴唇气得有些发抖,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辰王,冷箭一样的目光刺向谢珺。
谢珺浑然不觉,不卑不亢。
这是他和太子一致商量的结果,固然可以在中途就揭穿他们,但,人这种东西,对于没成功的陷害,总是认识不到若是陷害成功了,若不是受害人足够机灵和幸运,要遭受多少痛苦。反而,坏人痛哭流涕地忏悔一番,他们就要来劝你宽容放过。
“你不也是没出事吗?”
若是你不依不饶,旁观人士便要骂你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古是今,都是通用的一套道理。
且,既然对手以为布好了局,那就看看谁是螳螂,谁是黄雀罢。
朝堂上的风云迎来了大的反转,民间的辱骂声一股脑转到了辰王身上。
“真该死,陷害这么好的太子殿下。”
“太恶毒了,怎么能恶毒至此!”
纪甜也跟着骂了几句:“恶心!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