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第几个夜,突然下起滂沱大雨来,谷雨失神的倚着窗栏听雨,火光幽暗,远远的见着庄易独自撑着伞朝这边走来,庄易走到殿外停住脚步,举着伞抬望,正对上谷雨的眼睛。
两两相望,情愫流于目光中。
谷雨分明的看到,他的眼中,有思念,有愧疚。
谷雨心下一动,见他脸色苍白如初,下不下去的念头迎上她的心头,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谷雨思来想去将窗子关上,取了伞,从后门出去。
这样的出走,在谷雨看来更像逃。
她怕再呆下去,她忍不住冲进雨中抱住庄易,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想他。
撑了伞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凉风带着丝丝泥土芳香送入口鼻,谷雨没有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书院门口。
谷雨抬眼看着匾额,方知不知何时来到此处,门上碎红凋落残缺,熟悉的门板曾被谷雨早晚推关上许多次。
抬手轻触门板,门上有些松动,谷雨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心下疑虑,都这个时辰了,怎么门还未关。
谷雨将门推得大开,撑着伞进了院子,这被自己扫过无数次的青石板砖,还是那样的熟悉。
多少年了,她不曾回来,这里除了往日不好的回忆,再无其他。
可是如今,该死的都已经死了,她却依旧觉得坦然不起来。
时光无轮回,即便有,她真的想回去吗?
轻踏着青石板路,谷雨凭着记忆寻着书堂的角落,如果对这里真有什么惦念,便是那些曾经自己年年侍弄的瓜果花草了吧。
如今,不知已变了什么模样,许是无人打理,荒废了,想到此,谷雨顿时心升可惜。
拐至书堂后,便是那片空地,本以为的荒芜场面没有看到,反而见得一片嫩芽青郁。
“是谁在那?”
身后一男子声音响起,谷雨回头看去,是邓广宁提着灯笼撑着伞站在身后不远处。
谷雨见他的一瞬间身子有些僵硬,口中哑然。
邓广宁走得近了,方才认出,是谷雨,邓广宁心中,曾在宫中宴席上与她见过一面,所以也算识得。
“原来是秧王妃,草民邓广宁见过秧王妃。”邓广宁弯下身来请安。
这一声秧王妃,让谷雨精神了起来,谷雨意识到,他不认识自己,自己一直披着孟谷雨的皮啊。
“平身。”谷雨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
“这么晚了,王妃怎么在此?”邓广宁下意思的左顾右盼了,“王妃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今天一个人出来走走,不知怎的,就走到这来了,见书院大门没有关,所以便进来看看,不过,你怎么也在此?”
在这里见到他,倒是让谷雨十分意外。
“我在这里帮忙,打打杂之类的,晚上也住在这里。”邓广宁语气淡淡的说道。
“打杂?怎么会?”谷雨不知从何问起,虽然邓广宁被佟婵娟之事牵连,可是家底还是有的,据她所知他是邓家独子,也不至于落到打杂这般田地。
“我们家的事,想必王妃也听说了,外面流言四起,我也懒得解释,便想在这里躲个清静。”邓广宁自知,外面流言皆说他在妻子有难时候抛弃了她,实则这全然是家中安排,他全不知情,可是他不想解释,一点儿也不想。
“这些,都是你种的?”谷雨指了指墙角一片青郁问道。
“让王妃见笑了,在下不才,闲来无事便来此打理这些。”邓广宁轻笑,还不知道被流放的佟婵娟已经身首异处。
“很好,很工整。”谷雨又回望了一眼,喃喃说着。
“我的手法不行,曾经这书院中有一位姑娘,常年在此打理瓜果,她种得一手好菜,那才叫工整。”邓广宁说着,思绪纷飞,目光仿佛回到多年以前,只记得这里到了秋收时日连角落里都透着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