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光喷薄,晨起的凉意还未退去时,谢斌就马不停蹄地往安郡王府来了,而平家的马车紧随而至,生怕叫旁人等着了。
燕郡王府的马车是来得最为迟缓的,倒不是谢长宁自视甚高端了架子,而是昨儿说不去的燕郡王妃今日又变卦,惹得一早丫鬟匆匆忙忙鸡飞狗跳地准备着行李,可到底还是迟了些。
一入屋,谢长宁忙表了歉意,“早上俩小家伙闹腾,来得晚了写,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忠亲王妃素来是圆场子的,与面色不自然的燕郡王妃寒暄了两句,忙道:“无碍的无碍的,都是一家子,说什么见外的话,来,事不宜迟,这就走吧,日头最盛之前须得赶到庄子才是。”话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平家夫人今日也来了,一如当初的林氏般拘谨,甚至窘迫过林氏,毕竟家事在那儿摆着。所幸有忠亲王妃这个宽厚的,且那燕郡王妃好似也不如往日凌厉暴躁了。
萧钰原想与谢长安同乘一车,怎奈“情敌”实在是多,谢长宁也寇涟漪自不必说了,平昭雪总不能兀自与几个男子同乘一车,无法,萧钰只得略带嫌弃地与他称之为臭烘烘的男人同乘一车。
左右不日也是自家人,谢长安说话并不避着平昭雪,至于寇涟漪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压根不在乎高门大户的龃龉,一心沉浸在出游的兴奋劲儿里,与萧若辰闹腾得不亦乐乎,几人只无奈笑笑。
“姐姐,今日瞧那的安郡王妃,与往日大不相同了。”谢长安没说的是,今日瞧谢长宁也大不相同了,旁人可能看不出,可谢长安却是一眼就明了了,里子透露出来的强硬,温柔却坚定。
谢长宁莞尔一笑,美目潋滟,得体道:“岁月不饶了,母亲的年纪到底是大了,许多事情力不从心了,性子也温和了不少,想是不同在此处。”
因着燕郡王妃的性子,京中无甚交好的密友,家世差些的,得战战兢兢忍了燕郡王妃的暴脾气,岂还敢说什么肺腑之言。家世好些的,如何会有人会骄纵她的恶劣性子,左右是不得几句真话的。说来说去,也就忠亲王妃宽厚不计前嫌,如若不然燕郡王妃怕是连个说话的去处也无。
不过众人皆感慨,如此暴躁之人竟能教出燕清岚那般风光霁月的谦谦君子,倒真叫人想不通。
谢长安笑道:“这是好事,家宅安宁,总是旁的及不上的。”忽而一下望向平昭雪,“平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不是我们姐妹自夸,我娘是个温和的,平姑娘若是过门,这温婉可人的模样,我娘怕是规矩都不舍得立。”
平昭雪俏脸一红,满是书卷气的面上说不出的韵味,叫人不自觉沉淀下来,撇去心浮气躁,恰似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出水青莲。低眉垂首一笑,温润如秋泓,却是不说话。
瞧见如画的平昭雪,寇涟漪兀自点点头,又看向含笑的谢姐双姝,目光来回逡巡着,好似有比较之意,那模样,竟像极了帝王选妃。
好半晌,寇涟漪方得出结论,“嗯,昭雪美,长宁姐姐美,不过长安姐姐最美!”似是要征询意见,低头望向萧若辰,不待问话,萧若辰就道:“我娘最美,是天上的仙女,姨姨也美,是仙女的姐姐……还有这位,嗯,也是个美人!”
瞧见萧若辰一本正经的模样,谢长安哑然失笑,顿时想起那日萧钰的担忧,一时又哭笑不得,小小年纪就如此能言,还怕什么找不见媳妇?
被两人随意带过的平昭雪并不恼,秀雅绝俗的面上浅笑盈盈,却是望向谢长安与谢长宁,发自肺腑道:“若说美,安郡王妃与燕世子妃自然无人能出其右,不论昭雪见了几回,仍觉惊为天人,犹是二位长得如此相像,想来天下再无此馈赠。”
因着谢长安愈发温和,眉眼间没了往昔的犀利,温柔的模样与谢长宁如出一辙,若不是身形有所不同,真叫人认不明白。
平昭雪的话却叫谢长宁一怔,心下又涌了愧疚,正不知如何回应时,就听得谢长安轻笑一声,浑然不在意道:“能与姐姐同得如此容貌,是长安之幸,这许多的夸奖,我也就坦然地手下了。”笑吟吟的目光却是落在谢长宁身上,
旁人听得这话,只当是与生俱来的,并不会多想。谢长宁却是心头泛酸,当年的苦楚谢长安只当过眼云烟了,没有憎恨,没有怨怼,如清风朗月,雁过无痕,只在眼下。
“嗯,涟漪姐姐也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