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生平的头一遭体验。
头发上滴滴答答往下滴狗血,黏稠腥臭,脸上也黏糊糊的,谷长宁的眼睛都快要打不开了。
站在她身后的薛回比她机灵,提前躲开了,唯有她像刚从狗血桶里捞出来,浑身又红又臭。
“谷姑娘!你没事吧!”薛回跳着脚凑过来,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谷长宁冷静了一下,抬手抹了把脸,这才看清面前提着小木桶的是方才在灵堂哭丧的老妇人。
老妇人此时脸上是凶狠又害怕的表情,哆嗦着手指她:“我都看见了!你们不是来替我儿超度的,曹琬娘那个小贱/人,死了也不叫人省心!你们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原来她就是戴兴朝的母亲。
谷长宁握紧拳头,怒意蒸腾:“这是你家?这原本不该是曹家么?戴兴朝做了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你怎么有脸骂曹琬娘?”
老妇人扯着嗓子喊叫:“不知你在胡扯些什么东西,快滚!来人啊!快来人呐!有人欺我老弱,要砸我儿子的灵堂啊!”
她削尖的嗓音如同利哨,穿透这个小院子引起了外头的骚动。
薛回在后面轻扯谷长宁的衣服,劝道:“谷姑娘,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罢,他们家人多,我们容易吃亏。”
谷长宁也知道他说得对,何况自己一身狗血恨不得立马跳进水里好好洗洗,便收回目光,转身快步离开。
也是她这一身血的样子太吓人,出去的路上遇到那些闻声而来的戴家人竟然成功唬住了他们,主动为谷长宁和薛回让出一条路,看着他们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薛回主动脱下外衣给她遮头挡脸,免得吓到路人。
等两人好不容易从长公主府的小角门溜回靖榆院,正好碰上了从外头回来的虞凤策。
谷长宁本打算偷偷摸摸去看不见的角落先打水冲洗一下,岂料她用外衣裹着头的模样太过鬼鬼祟祟,成功引起了虞凤策的注意。
“站住。”
谷长宁加快脚步。
“葛琅,去把那个不敢见人的东西给我抓进地牢。”
身后传来葛琅快速的应声:“是。”
谷长宁停下了,在葛琅还没来得及上前的时候迅速转身行礼:“大人,是我啊!”
虞凤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轻轻拧起了眉毛:“怎么搞得浑身臭烘烘的。”
那狗血都快在她身上风干结块了,他还要拎着她在此处问这问那,谷长宁假笑:“大人还是离小的远点儿,别脏了您的衣裳。”
他果真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不再往前,好整以暇地道:“把头上裹的麻袋拿下来,我倒要看看有多脏。”
什么癖好啊!都闻到臭味儿了还要看,口味可真猎奇。
谷长宁想反正自己都已经遭殃,恶心恶心他也不错,直接揭开裹着头脸的外衣,露出一张被血块糊满的脸,眨眨眼睛,睫毛上的血块还扑簌簌往下掉。
虞凤策难得地沉默了。
旁边的薛回不忍直视,默默捂住了脸。
谷长宁还要对他笑一笑:“大人看完了吗,我可以去洗了吗?”
她脸上那些干了的血渍因为这一笑,皲裂开一条条裂纹,遍布在她看不清面容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虞凤策冷哼一声:“每次你都有新花样吓人,下去吧。”
谷长宁兜上外衣,转身跑走。
剩下虞凤策站在原地,斜睨薛回一眼:“怎么搞成这副德行的?”
薛回上前一五一十将事情回禀,虞凤策沉吟片刻,提声喊:“葛琅。”
方才已经暗自退下的玄隐卫副使又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低头行礼。
虞凤策与他低声吩咐几句,葛琅领命刚要离开,又被叫住:“等等。”
葛琅困惑回头,就见虞凤策又交待了一句:“叫那些人闹事的时候顺手砸了戴家的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