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暗淡,一直到从长公主府的小角门处坐上那辆不起眼的马车,谷长宁依旧还沉浸在似梦非梦的感觉中。
她还以为交待完自己的真实目的后,少说要遭一顿暴打,或者是重进地牢的下场。
毕竟别有用心接近小郡王,似乎不是那么容易被原谅的事。
可她说完师父的死因后,他竟然就轻飘飘地放了她一马,临走时甚至抬手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
这是……什么意思?
她站在照心亭眼巴巴看着他离开,然后又见他在廊桥处停下脚步,回头唤她:“回去换身深色的衣裳,大晚上的去抓人,别让我看见你跟个灯笼似的在夜里发光。”
谷长宁低头看看自己惯常穿的白衣,有些懵地点了点头:“大人,您还愿意带我去城西染坊……?”
虞凤策见不得她的傻样,没好气地:“你爱去不去。”
她从原地起跳:“去去去!我去我去!我立马去换!”
见着她跟只兔子般连蹦带跳跑回屋的背影,他轻捏指尖,逸出一声哼笑。
看她这样,就算是心怀鬼胎也多半成不了什么事儿,留着就留着罢。
傍晚时她来到小角门处,角门旁候着的马车车辕上已经坐了一个人,赶车的不是葛琅,是个从前没见过的玄隐卫,薛回这次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跟来。
谷长宁弯腰撩帘进去,就见穿着跟玄隐卫同款黑衣的虞凤策已经坐在里头,扫过来一个眼神:“出息了,竟敢让我等。”
谷长宁连忙利索地坐进马车,把车帘子拉好,不知从哪掏出来把折扇,打开给他殷勤地扇风:“大人热不热,我给您扇扇。”
这是临出门前薛回教给她的绝招,伸手不打马屁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三个字——贼好使。
虞凤策顿了下,轻哼一声:“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倒是没再为难她,扬声吩咐外头的玄隐卫,“福清,出发。”
马车缓缓开始走动,刚开始谷长宁还努力地挥动折扇,没一会儿的时间,马车可能都还没走出东坊呢,她就觉得手酸了。
于是她偷偷瞄了眼虞凤策的脸色,慢慢地,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停下了挥扇子的手。
耳边轻拂的微风即止,虞凤策就被她气笑了。
他发现谷长宁此人颇有掩耳盗铃的天分,又或者是偷摸的本领还没学到家,她说她下山在市井间混迹了两年有余,他都有些怀疑是怎么混过来的。
偏偏她还要问这问那:“大人,之前您是怎么找到戴记当铺的?您怎么就知道他们卖问灵图?”
这个问题憋在谷长宁心里很久了,之前是不敢多问,如今试探到他的底线,知道他不会再随意将自己关进地牢,她疑问的泡泡便噗嗤噗嗤往外冒。
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从虞向彤嘴里套出来的。”
谷长宁这才惊觉自己钻牛角尖了,她自从在淮左郡亲眼目睹阮含玉的死开始,一路追查问灵图都是难之又难,那些买家和卖家都把此事当作秘辛,不轻易跟他人言。
所以她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二房的人不会老实说出手里问灵图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