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青源见她不愿意留,也不强求。将方才求来的佛珠收入袖中,便微笑道:“我们回去吧。”
二人便沿着台阶往下走,并肩而走。光从高处落下,落在二人身上,青色的衣袍与杏色的衣袍似乎靠的很近,却不曾碰在一起。
西侧,隔着一段距离的竹林里亭子里,把那大兴探子押回去又回来的平安立在俞翳身后,目送二人离开,觉得他们家公子真是可怜。
不敢上前,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跟别的男人郎情妾意的,真是惨。
平安看着他们家公子立在前头的身影,就像一个木头似的,也不知道心里有多难过。
等二人一同出了寺门,平安怔怔地问他家公子:“公子,我们可是要离去?”
“不。”俞翳背对着他,声音沉冷,身上也带着森森寒意。袖子,拳头握起,手上青筋暴起,像是在压抑忍耐什么。
听着这声音,平安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家公子的脸色有多难看。只是公子啊公子,你不表明自己的心意,于小姐怎么知道你喜欢她。
平安真的觉得自家公子就是一块不开窍的木头。若是能够开窍,也不至于沦落到只能远远望着的地步。
而让平安纳闷不解:“公子我们留下可是有要事?”
不离去,他们在这干嘛?
俞翳沉默不语。
直到入了夜,平安才明白他家公子为何留下。
只见他们家公子往树上一跃,很快便从树上扯下两条红条。
寂寂夜色中,月光落在护国寺空寂的庭院中,俞翳立在树下,垂着长睫,低头看着手中红色的红条。
一条写:“愿得蒹蒹为妻,白首不离。”字体文秀端正,又带着属于男子的遒劲。
另一条则用另一种文字写:“希望爹娘还有远方的父母能够平安喜乐。”笔划简单许多,不是他们如今用的文字,俞翳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文字。但还是能够连蒙带猜猜出了大概是为父母祈福。
只是,远方的父母?
俞翳半眯着眼。
于蒹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是宣平侯的亲生女?
俞翳想起于蒹蒹种种与前世的不同。心里那些疑惑,似乎明朗起来。
身后平安见自家公子瞧着那手中的红条,面色越来越沉,又似乎在思索什么,有些诧异。便试图往前探头看清楚那上边的内容,可下巴快要贴到他们家公子的肩膀了,也却还是未能看到那红条上的字。
这时,他们家公子转过头来,平安连忙往后一退,立的肃穆笔直,假装什么没发生。讪讪一笑:“公子。”
俞翳没与他计较,垂了垂长睫,把于蒹蒹写的红条握在手心里。又把吕青源的丢给平安,声音没有半丝起伏:“拿去烧了。”
平安接过,低头看着手中被捏得皱巴巴的红条子,心道:若是公子手中能够点火,恐怕这红条子要灰飞烟灭了。
不过,它也马上要灰飞烟灭了。
***
于蒹蒹与吕青源出了护国寺便分道扬镳了。她坐上马车后,没察觉再被人盯着,终于舒坦了。
而吕清源,也坐上另一辆素朴的马车离开。关上车门前,还对着她笑了一笑,笑容干净温柔,让人心为之一动。
于蒹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警告自己,不要被他的笑容蒙骗了。
回到府中时,她娘已经在厅中守着了,她一进门,立刻就派人请她过去。
于蒹蒹见她娘如今急切地想知道她的相亲结果,只有两个字:无奈。
她家闺女是嫁不出去了怎么滴?
见女儿来了,正在厅中喝茶的楚颜从椅上起来,眉眼带笑,笑着问于蒹蒹:“你与吕公子今日如何?”
那眼神,那笑容,就等着他们的好消息了。
于蒹蒹随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懒洋洋地道:“吕公子挺好的,只是……娘,我还不想定亲。”
女儿的反应让楚颜大失所望,狠狠瞪了蒹蒹一眼,声音有些嗔:“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楚颜终究是古代的女子,与外头人想法一致,觉得女子年纪大了不好嫁。虽然也不舍得嫁女儿,但也怕女儿年纪大了没人要。
如今侯府成这样,愿意跟他们家结亲的勋贵早就寥寥无几。女儿更大一些,亲事恐怕会更难。
于蒹蒹面对她娘的急切,头疼地抚额,缓声解释道:“娘,今日那吕公子看得女儿眼睛都直了,你还怕女儿嫁不出去?女儿只是担忧,若是吕公子殿试未入三甲,那他也配不上女儿。若是这日后吕公子当真连中三元,那到时万一他眼界高了,可未必能瞧得上女儿了,再退婚女儿颜面上也不好看。不如先等等,也算是对他的考验。”
于蒹蒹这话其实是随口瞎掰敷衍她娘的,她并不打算跟吕青源有将来。
反正他中了状元,入了官场之后,过不了一年半载他爹就去世了,到时候这事也能不了了之。
虽然觉得他人不错吧,但是他未来是顾敛容手下的人,于蒹蒹还是决定离远一些吧。
她宁愿嫁一个籍籍无名的人。
楚颜想了想,虽觉得女儿的话有问题,但也觉得有道理,便也决定听女儿的,先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