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市国际机场。
盛延珩和李特助从机场出来,就看到一个身着米黄色连体裤,扎着简单丸子头的美丽女人,从一辆奔驰E上下来,笑着向他们走来。
女人笑起来的时候,就如春风拂柳,软绵又温柔。
她走到盛延珩面前,先是打量着身着黑色西服的盛延珩。
然后,在盛延珩猝不及防的时候,她伸出双手,一下子抱住了盛延珩的脖子,兴奋地说:“盛延珩,你来了。”
盛延珩把女人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来,也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他笑的宠溺,也说的宠溺:“都多大的人了,这跳脱的性子怎么还是不见改的。”
“嘿嘿。”女人看着盛延珩眉眼弯了起来:“你怎么来兰市了?日本的合作案谈妥了吗?”
盛延珩的脸上方才显现出一些疲乏来,连他的声音里也带着乏意。
“谈妥了,只是徐阳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电影投资案,前景市场不错,所以,我顺道过来看看。”
女人一下子跳了起来,眉飞色舞:“盛延珩,徐阳要结婚了,而且结婚对象就是那个叫徐丽的女演员,你知不知道?”
“知道。”盛延珩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是他的妹妹,盛延灼。
她的眼睛亮起来的时候,就如夜晚的星空,既美丽又神秘。
盛延珩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也有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眸。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母亲,盛延珩的心里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一些抵触来。
他一点儿也不愿想起自己的母亲,因为她根本不是一位好母亲。
“盛延珩?”
盛延灼喊了一声有些发愣的盛延珩。
而盛延珩听到盛延灼的声音,那扩散的瞳孔里才慢慢的有了焦距。
“你……”盛延灼有些不确定的问:“是不是想到妈妈了?”
盛延珩那星辰般的眸子霎时间变得如黑洞一般。
“没有。”
他回答的如此冷硬,以至于盛延灼的眼眸也瞬间暗了下来。
盛延灼知道盛延珩极不愿提起他们的母亲。
他们的母亲是他们一家人心里的刺。
不拔会疼,拔掉同样会疼。
盛延灼并不想让盛延珩难过。
于是,她说:“现在正好是中午,盛延珩,我们先去吃饭吧。”
她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你想去哪里吃?”
盛延珩抬手揉了揉眉心,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你决定吧。”
盛延灼的眼睛更亮了:“那我们去胧月吧,今天我请客。”
“好!”
盛延珩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
他一直都知道,只要一说到吃食,不论多大的伤心事,盛延灼总是会立刻笑卓颜开。
盛延珩转身给站在他身后的李特助吩咐了一些事情,便和盛延灼一起坐上那辆奔驰E,离开了机场。
李特助目送着那辆奔驰,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坐上了公司的商务车离开了。
***
杨珊雯到达“胧月”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在十几分钟之前,她去了傅尚国的公司,可没想到,傅尚国已经不在公司了。
于是,她打电话给傅尚国,问他在哪里。
傅尚国的声音隔着电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我在胧月。”
我在胧月!
就是这样轻飘飘,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她的心里顿时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似惊心!似愤怒!似疼痛!
这些负面情绪直搅得她肝肠寸断,气血翻腾,连电话被对方挂断了,都不知道。
她只是下意识里觉得,眼前的事物变得有些朦朦胧胧,模模糊糊,模糊的,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醒过来后,就打车来到了这里。
杨珊雯抬着头,眯着眼,瞧着这栋金碧辉煌的建筑。
它坐落于国际公园的中心,周围的环境优美雅致。
它之所以被称为“胧月”,是因为,在这个只有十层高的楼顶上,有一个巨大的,仿似水晶一样的物质建成的月亮型标志。
但凡,只要有光线照在上面,它就会反射出一种朦朦胧胧,却又亮晶晶的光来。
不管你是红的,黄的,绿的还是什么颜色的光,都无法掩盖住它的瑰丽。
然而,这只是“胧月”在兰市出名的原因之一。
它出名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胧月几乎包含了兰市各种各样的吃喝玩乐,还有商场。
而那里面的消费价格,实在是奢侈的让那些收入稍高的人群都能望而却步。
杨珊雯眯了眯眼,从包里取出手机,又拨了一串号码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里面传来傅尚国有些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杨珊雯心里冷笑:“我在胧月外面。”
她的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些微的冷意。
电话那端:“我在九楼。”
杨珊雯挂了电话,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抬起步子,向胧月里面走去。
普一进去,杨珊雯就感觉到里面和外面的不同来。
胧月的外面是烈日灼热,里面却是凉爽轻快。
特别是那舒缓轻柔的音乐,好似能将人内心的烦躁都给抚平了去。
杨珊雯细细的瞧过去。
他发现这一层一半是咖啡厅,一半是茶馆,一半是西式的格调,一半是中国式的复古。
但很奇特的是这两种不同的装饰风格到了这里,却出奇的和谐。
杨珊雯走的很慢。
她看的特别仔细,也特别认真。
她万万没想到,在她和傅尚国即将离婚的这一天,居然能借着傅尚国的光,到这“胧月”里面来走一趟。
她想,这是她第一次进来,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傅尚国挂断杨珊雯的电话后,脸上已经明显的有些不耐烦。
他抬眸去瞧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女人。
这是一位风情万种的女人。
她咖啡色的大卷随意的铺在身后,鹅蛋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还有她身上那红艳艳的坎肩衣裙,更是将她精致的妆容衬得浓烈起来。
他喜欢极了这样的女人。
特别是女人的那张烈焰红唇。
那双红唇在开合间,像是引诱人迷失的罂粟花,让人忍不住立刻想要扑上去吻住它。
傅尚国此时就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这种欲望。
女人温软甜腻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杨珊雯到了吗?”
“嗯。”
傅尚国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
盛延珩与盛延灼坐在胧月的中餐厅。
这里整个被无数的珠帘分割成大小不同的隔间。
他们点完菜后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虽然这个中餐厅很凉爽,但盛延珩不知道,他是因为刚才想起了母亲,还是因为最近马不停蹄的跑来跑去,他总感觉坐在这里有些闷热,有些烦躁。
他忽然不想在这里吃饭了,他要回去休息。
他偏头瞥了一眼窗外热烈的日头:“盛延灼,我们...”
就在盛延珩转头要看盛延灼的一瞬间,他要说出的话,卡在桑眼里,戛然而止。
“什么?”盛延灼也看着外面的日头。
但盛延珩并未回答她。
盛延灼转过头来瞅着盛延珩,这才发现盛延珩的视线直直地越过了她,望着她的身后。
她的身后有什么?
盛延灼不知道。
于是,她也转过头去瞧向她的身后。
可是,她的身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除了零零散散几桌吃饭的人,就只有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女人跟在服务员身后,袅袅婷婷,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那个女人离盛延灼有些远,她的五官盛延灼看的不太清楚。
但盛延灼能看见女人穿着一身米白色连衣收腰齐膝短裙,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和白皙纤细的小腿,瞬间被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
而她脚上一双茶色高跟凉鞋,又将她那莹白如玉的脚衬得更加白嫩。
盛延灼将头转回来瞅着盛延珩,她当时就顿悟了。
盛延珩看的不是别的,就是向着他们这儿走来的那个女人。
盛延灼眼眸闪了闪。
她似乎从来都没见过盛延珩这样专注地看过一个女人,即使是曾经的穆晓婉,他也没有这样看过。
盛延灼忽然起了玩心。
她似笑非笑地瞧着盛延珩:“盛延珩,你在看什么?”
盛延珩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斜倪了一眼盛延灼:“我在看你身后的那个女人。”
盛延灼眨了眨眼睛,又问:“你为什么要看她?”
盛延珩端起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复又放下:“我只是在看,她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却还走得那样闲庭适步。”
盛延灼有些愕然:“就这样?”
盛延珩抬眸瞟了一眼盛延灼:“就这样。”
盛延灼又眨了眨眼睛:“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
话毕,盛延珩垂下了眼眸。
也不知,他是在瞧桌上的水杯还是在瞧水杯里的水。
“哦!”盛延灼仿佛有些泄气。
盛延珩又抬眸,瞧向往这边走来的那个女人。
他心里没有别的吗?
他自问自答,大概是没有的。
他只不过是认为这个女人有些趣味罢了。
正午那样热烈的日光透过窗户打在她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她热,反而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子莫名的清凉。
而这股子清凉却堪堪地渗透到他盛延珩的心里,顿时将他刚才升起的闷热和烦躁一扫而光。
盛延珩的嘴角忽然翘了起来。
盛延灼的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但这次她很识趣的没再说话,而是很仔细的瞅着盛延珩,并分析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所代表的含义。
盛延珩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眼里的那个女人直到她停在他和盛延灼斜对面的那张桌子前才收回来。
杨珊雯没有心思去注意是否有人盯着她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研究胧月的装饰上和即将要见到的傅尚国身上。
但杨珊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万珍,傅尚国的情人。
杨珊雯眼眸瞬时划过冷意。
傅尚国一直都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他有一个情人。
杨珊雯心底冷意陡升,可她的嘴角却缓缓地弯了起来。
她说:“傅先生,好久不见。”
傅尚国有些发愣,他是好久没见过杨珊雯了。
久的,他都不知道杨珊雯竟然变得跟曾经的那个她完全不同了。
在他的印象里,那些年的杨珊雯不爱化妆,不爱打扮,可即使不需要化妆,她依然天生丽质。
但自从生了两个孩子后,杨珊雯身上的那种天生丽质便荡然无存。
只要她不出门,就随意的将头发挽起来,而身上永远都只穿着宽大的,能将她所有的美好都遮挡起来的长T恤。
所以,他渐渐地就不喜欢这样的杨珊雯了。
后来,他的工作越来越顺利,工资越来越高。当然,接触到的人物也越来越有身份。
尤其是部分女人!
当看过那些女人们的精致容颜,再回家看到杨珊雯不修边幅的样子,他心底里慢慢地生出了厌恶。
那种厌恶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他再也不想见到杨珊雯。
后来,他有了李万珍,就很少回那个家了,甚至经常性的不回去。
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杨珊雯不仅化了淡妆,而且变得漂亮了。
甚至漂亮的有些惊人。
她一头简单利落的短发,右边的碎发被捋到了耳朵后面,露出有些厚的耳垂。
耳垂上面小小的水晶耳钉在阳光地照射下闪着晶莹如玉的光点,而那白皙的皮肤暴露在阳光里,仿似都要发出光来。
这让他莫名的想到了那两个能够描述杨珊雯的词语:天生丽质,清丽无双。
刹那间,他对杨珊雯的厌烦感奇迹般的消失不见了,反而从内心深处冒出了一种无法言喻地喜悦感和自豪感。
傅尚国对面的李万珍发现傅尚国呆愣愣地瞧着杨珊雯,眼眸闪了闪,又垂了下去。
她不想让傅尚国知道她找过杨珊雯。
“傅先生?”
杨珊雯瞅着有些神游天外的傅尚国又叫了一遍。
“你叫我什么?”回过神来的傅尚国问。
“傅先生。”
杨珊雯的语气很淡很淡,淡地仿佛是刚刚认识他。
傅尚国的脸沉了下去。
将将从他心底生出的那些个什么喜悦感,自豪感,都因为杨珊雯的一句“傅先生”,霎时消散的了无踪影。
而且,他的心里还浮现出了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烦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