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谢绝了方国安的设宴款待,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方巡抚投书邀本公前来,现在本公来了,说吧,你究竟想如何?”
吴争的直接反倒让方国安犹豫起来,吴争没有催促,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决定的。
好一会,方国安道:“清廷从来没有信任过我,我只是一颗可以随意搓揉的弃子,我这么说,你信吗?”
吴争平静地打量着方国安,沉默着。
方国安略带激愤地说道:“元科没了,博洛杀的。”
吴争一愣,方国安叛变之前,他的侄子方元科在方国安麾下任百户,吴争见过几次,只是没有单独说过话,但印象还是有的。
“博洛为何杀令侄?”
“哎……元科性子暴躁,当日我猪油蒙心,降了多铎。之后多铎率军南下,临行前,安置了心腹在军中各个位置,明里我是浙东巡抚兼总兵官,可实际上,仅能辖制我麾下数千旧部。元科气不过,私下想找多铎理论,但多铎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于是元科去了博洛帐中,几句话下来,争吵了起来,博洛随即令人驱逐元科。不想那些鞑子势利,见我不被豫亲王多铎重视,便在帐外羞辱元科,元科气盛,抽刀杀了其中一人……哎,也是命啊,这人竟是博洛族远亲,博洛闻讯,立即下令将元科当场斩杀……等我赶到时,元科……元科早已没了气息……呜,都是我一念之差,害了元科。”
方国安边说边哭,泣不成声。
吴争木然地听着,不置一词。
好半晌,方国安收声,恨声道:“多铎得知此事,当着我的面训斥了博洛几句,可随后,便将驻绍兴府大军的指挥权从我手中收了回去,我虽然还挂着总兵官的名,实际上根本无法调动绍兴清军。”
“那时,我就想着要为元科报仇……可独木难支,无法对抗多铎、博洛,亦无颜面对往日同僚,一时间又无合适投名状向朝廷、向殿下和在朝诸公展示我的诚心,只能暂时苟安……不过我从三界派了一队人马,日夜巡逻于始宁镇,虽说做不了什么,可总能免于始宁镇百姓和吴庄不被清军劫掠,希望以此引起你的注意,为我重归大明牵个线,搭个桥。”
吴争心里恍然,自己当初听陈胜说起此事,一直奇怪方国安为何派这么一小队人驻于始宁镇,如今他说出这理由,倒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方国安睁着婆娑泪眼,看着吴争,问道:“我欲重归大明之心,唯天地可鉴,镇国公可否给方某一条生路,方某不求其它,只想为元科报仇,诛杀博洛。”
吴争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如今麾下还有多少人马?”
方国安答道:“当日旧部还在,大约近五千人。”
吴争沉默着,在心中盘算,这么点人,想要攻击金声恒囤于绍兴府的八千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近清军的部署,唯有攻击绍兴府,才能逼得王得仁、柯永盛部回援,以解沥海、平岗山和瓜沥周大虎之危。
看着方国安,吴争问道:“如今绍兴府的战局你很清楚,我孤身前来,杭州府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增援绍兴府,唯有我直属三千骑兵此时正在渡江,赶到三界至少需要半天功夫。可眼下战局等不了这半天了。”
方国安毕竟是带兵多年之人,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吴争这话的意思,他很清楚。
方国安起身拱手道:“但请镇国公下令,方某惟命是从。”
吴争有些意外,也随即起身拱手道:“既然方巡抚已经决意归明,那吴争就不客气了,你即刻率己部突击绍兴府,声势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