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英面对着二人喷火的眼神,罗圈一拱手,道:“奉天殿前一幕,王爷和诸公都看在眼里,郑三是长……陛下亲随,如果没有陛下首肯,夜枭能狂妄到掳掠皇帝的地步?”
黄道周怒道:“马瑶草,你也亲耳听到、亲眼看见,陛下当时与郑三的交谈,也看到了陛下是如何挡在王爷面前,以自尽之决绝,迫使夜枭后退的!”
马士英悠悠道:“首辅也是久历宦海之人,难道就不明白,有时亲耳听到、亲眼看见的,也未必是事实真相的道理吗?将一个皇帝掳走,藏于宫禁两日,长公主竟丝毫不知情,这难道不古怪?如今郑三死了,死无对证,以他对陛下的忠心,自然是什么事都肯为陛下抗,马某对此怀疑,也是情理中事。”
“可奉天殿前,夜枭明明已经掌控局势,如果不是陛下以刀架颈,迫使夜枭撤退,今日恐怕连王爷也会被害,……如果是陛下指使,何必多此一举?”
“原本陛下该在两天后登基,一切是顺理成章之事,可王爷带兵入宫,搜查皇帝下落,这本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也就是说,陛下和郑三根本没有料到王爷会得知皇帝藏在宫中的消息,而夜枭实力无法正面阻止、对抗沥海卫、府卫,那么一旦皇帝被救出,郑三自然是逃不了了,与其将陛下一同拖下水,不如弃车保帅,由郑三一人抗下所有事,如此陛下依旧能顺利登基,且不落从亲兄长手中夺位之恶名。”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这一番推测,还真让人觉得有些合理,黄道周一愕,沉默下来细思了。
可钱肃乐却沉声道:“马大人这只是无端猜测,你可有确凿证据?”
“没有!”马士英很干脆地答道,“若有证据,马某早已呈给王爷,何须在此多费口舌?”
钱肃乐愠怒道:“你没有证据,也敢在郡王、首辅和老夫面前,诬陷当今天子?”
马士英却没有退缩,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直面钱肃乐道:“好叫太傅知道,马某是王爷幕僚,也仅忠于王爷,天子为何人,与我马士英无关!况且,王爷时常有云,利高者疑,敢问太傅,今日之变后,谁最得利?”
这话引得钱肃乐一愣,而黄道周脸色剧变,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与钱肃乐可能出错了。
自己与钱肃乐也是吴争这边人,马士英的话,有着挑唆二人与吴争关系之嫌,可吴争却在一边听着,脸色平静,并没有制止马士英……这么说,马士英如此狂悖之言,是出于吴争授意?
那这问题就严重了,这不是讨论皇帝是不是授意、策划了今日政变,而是自己二人的屁股坐在哪了,这是忠诚问题,绝不可小觑。
黄道周沉默了,他是不敢再开口。
可钱肃乐听到马士英如此顶撞,愤怒地道:“马瑶草,你这是在挑唆陛下与郡王之间的关系,你可知道……追究起来,这可是大罪!”
马士英微笑面对钱肃乐,不发一言。
黄道周离钱肃乐近,见钱肃乐还在发飙,忙用手指捅了捅钱肃乐的腰。
钱肃乐先是一愣,而后迅速从黄道周的眼神中感觉到些什么,他心里一惊,看向吴争。
而吴争拍拍椅靠,脸色一片平静,看不出喜怒,“马士英,你终究没有说出证据来,如此胡言乱语理当治罪……你可服气?”
马士英躬身道:“属下心服口服……全凭王爷发落。”
吴争看向黄道周、钱肃乐,“首辅、太傅以为该治马士英何罪?”
钱肃乐刚要开口,黄道周赶紧上前道:“马大人所言虽荒诞,可他为王爷筹谋之忠心,难能可贵……我觉得,稍加惩诫便可……罚其三月俸禄足以。”
钱肃乐确实愣了,他是个直肠子,虽说年纪也大了,却不擅权谋之术。
吴争微微颌首,对马士英道:“都听见了吗?首辅胸怀若谷,没有按律治你的罪……愣着做什么,还不谢过首辅?”
马士英冲黄道周拱手道:“马某谢过首辅仗义相助。”
吴争道:“好了,这种没影的事,往后不可再提……马士英,下不为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