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瞬的迟疑,便导致鬼物伸手一招,将那恐惧愣神的聂永全吸了过去。聂永全只觉喉头一紧,却是被一只扭曲畸形的大手,一把扼住了喉咙!短短一瞬,他便感觉窒息一般痛苦,满脸酱紫颜色。
“恒、恒儿,你、你做什么?”
“我是、你的父亲啊,你不认得我了么?”
聂永全老泪纵横,满心苦涩,意识弥留之际喃喃地呼喊着如今化身鬼物的儿子。那鬼物狰狞的面上,似乎有过片刻的犹疑,残存的少许意识终究还是在此时生出反应。
可只维系了一瞬,鬼物呼哧一声,模样复归凶煞狞然。
“食物...饿......”
铮!
人影一晃,剑气闪过,立时便见那鬼物如遭雷击定在当场,而后脖子处裂开一道平滑切口,那狰狞头颅骨碌一下滚落坠地。
聂永全自鬼物手中得脱,艰难地呼吸两口,然睁眼便看见那鬼物头颅坠地,躯体踉跄着后退,双手胡乱在半空挥舞,企图抓到些什么。一股浓郁的鬼气,自那脖颈断裂处喷涌而出,烈烈鬼气之中,阴风怒号,鬼哭阵阵!隐约中似有着许多的灵魂自其束缚中挣脱,跑了出来。
“不、不!”
“恒儿、恒儿,我的儿啊!”
聂永全稍稍恢复,见到鬼物的下场,立即又忘了先前几乎死在其手中的情形。只觉悲从中来,手足并用那般朝着鬼物爬过去。对于此人,封亦半点同情也无,之所以出手,不过是不想让其死在自己儿子手中那般残酷。以其恶行,封亦也根本不会放过他。
故此毫不客气,抬腿一脚将其踹开,身不由己地后退着跌倒回去。
那鬼物眼下鬼气勃发,四下逸散,凡俗之人没有应对的方法,凑过去只会被鬼气侵染,化作灵智尽失的怪物。
“小友——”
身旁一个声音传来,语气里带着劝阻意味。
封亦回头,与周一仙相互对视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点点头,道:“先生毋须多虑,此人虽说该死,可我也不会折磨于他。只是有些疑惑想要询问清楚,暂时留他一命罢了。”
周一仙这才松了口气,转头想地上聂永全看去,面色一沉,捋须道:“聂镇长,到了这个时候,你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便将一切说出如何?以老夫之见,便是令公子在世,也绝对不愿变作眼前这般邪恶可怕的鬼物模样,苟全于世吧?”
封亦那一脚,虽未出力,但对于凡俗之人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受下的。
何况聂永全年纪不小,捂着胸口喘了半晌,方才自地上坐起。不过他没有回应周一仙问话,反是满脸阴鸷,恨恨地盯着封亦:“我根本没见过你,更是从未谋害于你,你为何要多管闲事,害我恒儿性命?!”
封亦冷笑,淡淡地道:“驱邪除魔、替天行道,何须多言?”
“你这——”聂永全气血上涌,怒不可遏,然没等他说话,并听得“扑通”一声,那挣扎踉跄的鬼物躯体,散尽了鬼气之后,重重地跌倒地上,溅起一阵灰尘。
聂永全的怒火,也在那躯体坠地之后,露出迷惘、空虚神情,仿似一身精气神都被抽出,面上露出了衰败之色。当他听到封亦之言,神色一动,竟缓缓地笑出了声,满脸嘲弄:“呵呵呵~,‘替天行道’么?没想到这个词,竟会有这么一天落在我孩儿身上,当真是讽刺啊!”
聂永全失去了心气,短短一瞬,便似老了好多岁。
他自嘲一般笑了一阵,目光迷离,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地开口:“恒儿自小便是个聪明伶俐、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他长在富庶的生活中,却从未养成过骄奢凌人的脾性,一直都那么淳朴友善,我想这应是传自他的母亲。”
“等到恒儿长大成人,他读书明理,友爱亲朋,帮扶弱小。智慧、仁爱、坚强、友善,诸般品格加诸在他的身上,都那么恰如其分。我一直以为,恒儿便是上天对我聂家的恩赐!”
封亦辨不出其所言真假,故此看向周一仙。
周一仙皱着眉,见封亦看过来,便轻声叹道:“此人所言,应是不差。老夫至渔岩镇时,便从镇民口中听过他的名声,修桥补路、赈济贫弱,就是渔岩镇周边的村落,也都传他善人美名,多有承他恩情的!若非如此,老夫又怎会轻易便信了他的言语?”
封亦点点头,沉默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