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枫的确说,案子审完,太子册立后,就会放她们出宫的。
“托太子的福。”宫女们松了一口气。
江白露一把捞住被自己碰落的瓶瓶罐罐,“嗯,此事与太子有什么关系呢。”
宫女倒是愣住了。
“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江白露笑着说,将记得笔记和瓶瓶罐罐抱了满怀,告辞回去了,“我得自己试验一下。”
路上好几位侍从与宫人都拦住她问是不是梁栋要回东宫了,江白露觉得梁枫的权威也太糟糕了,这群人激动的有点过头了吧。
转念一想,没准梁枫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呢。
算了算了,他自己的事自己操心,江白露懒得多想,听说梁枫还要和棠舟成婚,按照梁枫的拖延程度来说,估计妹妹的婚礼应该在自己前面了。
按照宫人们的议论,他们的婚事已经开始操办了。
“您不在意么?”宫人问江白露。
“啊,”江白露打了个哈欠,“在意什么?”
和江白露是没法讲道理的,她根本不会和人争论任何事,她此生从未和任何人争吵,因为她决定了的事情她自己就去默默做了,管你作甚。
后山的枫树一层层的变红,用不了多久大概就会是一派层林尽染的秋日盛景了。
一片枫叶落在了江白露的手上,她将它拿起来看了看。
梁枫喜欢在书里夹叶子。
他也很喜欢糖果,江白露知道他有一只绘着白兔拜月的罐子,里面装满了形形色色的糖果,梁枫将罐子藏在柜子深处,有时会拿出来吃上两颗。
因为宫里的医官和他讲过,他不能多吃糖。
他的病要戒除五味,总而言之,也就两样不能吃,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辟谷能提升修为不是已经辟谣了吗?”听着医官的嘱咐,江白露忍不住问道。
“没有办法,陛下就是只能吃清茶淡饭啊。”医官说。
江白露心想真是没意思,要是自己的话,估计早就疯了,但是梁枫说不好有没有疯,没准疯的比较隐蔽她没发现。
因为他最近经常突发奇想去干点奇奇怪怪的事情。
比方说半夜三更突然想出门玩。
午夜的天街也寂静了很多,大红的灯笼明亮在夜空中,侵略着星光的地盘,江白露困得半死不活,但是外面又冷,所以她终于精神起来了。
“陛下您打算去哪里呢?”她问道。
“祠堂。”梁枫简单地说。
江白露不知道王城中居然还有这样一处祠堂,层层叠叠的牌位上都是些陌生的名字,烛光幢幢,被梁枫一一点亮。
他做的很平缓,有虫子撞在窗纸上,叮咚作响,秋夜澄明,星河万丈瀑悬,壮阔无比,江白露坐在门槛上看着星星。
九重天上,星回低折,令人感觉似乎触手可及。
既绚烂,又冷寂。
世界上所有的珍宝,都没有这样的华美与宏达,生灵与天地相比,还是太渺小了。
秋天的时候,金天氏入中天轮值,来自西方昆仑的诸侯自带着金属般的冷意,却又不似玄冥氏那般的彻骨深寒。
西方群山带来的长风吹散了东海的水汽,九重天上下一派通明,人间应是秋收的时刻,供奉正在呈上,乞求着神明的庇护。
这是亘古之时神明便对人类许下的承诺,而当神仙们汲汲于功利之时,连累着下界遭殃,神明式微妖魔当道的时候,下界更是民不聊生。
天帝不止背负着九重天,他甚至背负着整个三界六道。
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行,圣人无私利。
这是万物众生对天帝的期许,然而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
江白露回过头,对着层层牌位,灯烛俱已点好,梁枫垂着眼睛,看不出喜怒哀乐。
过了一会,他走了过来,在江白露的一边坐下。
“朕其实有件事一直对不起你。”梁枫说道。
“啊,没事啊,”江白露淡淡地说。
“你知道是哪件么?”梁枫问道。
江白露不假思索地说,“陛下其实一直以来并没有服过药吧。”
“不信任我也好,有什么其他原因也好,毕竟是陛下自己的事情,所以,”江白露笑了笑,“对我而言,完全没事啊。”
“不是。”白发的青年说道,“是我们的婚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