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人潮面对面凝望,稍许,先后露出一抹哂笑。
酒楼里,周凉点了几坛女儿红,抱着一坛酒坐在窗前,仰头豪饮,放荡不羁。
闻晏安静吃着林府的饺子。
“喂,闻淮之。”
“嗯。”
“林府大姑娘心悦你?”
闻晏放下筷箸,擦拭唇角,“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
嘴快的齐笙呗。
不过齐笙只在朋友面前嘴快,其他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闻晏拿起一坛酒,走到他面前,窗外的灯笼打亮周遭环境,映在周凉的眉梢眼角,有些醉玉颓山的风流感。
闻晏伏低身子,与他对视,“她还小,不懂男女之情,做些荒唐事,我没放在心上,你也别到处乱讲。”
警告他呢?
他是长舌妇人?
周凉嗤道:“老子是想劝你早点理清对人家姑娘的感情,被耽误了人家。”
闻晏觉得新奇,平日里不谈风月的吏部尚书,在教导自己如何对待感情?
闻晏勾起唇角,问道:“想必兄台是过来人。”
他妈的。
周凉不满,他好心奉劝,还被揶揄,心里窝火,又灌了几口酒。
闻晏拎着酒坛靠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晃动酒坛,闲闲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周凉不答,望着窗外,“羡慕后羿,至少嫦娥还是惦念他的。”
如此感性的话,竟然出自周凉口中。
他定是醉了。
他举起酒坛,大声咏诵:“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闻晏从他手里扯下酒坛,手一扬,一泓酒水呈抛物线洒向窗外,淋在满地月光的院子里。
周凉手里没了酒,感觉心又被掏空不少,靠在框上仰着头,醉眼迷离。
闻晏不懂得心疼人,更何况是男人,也没为他搭上披风,兀自饮起酒来。
两人各怀心事,却谁也走不进谁的心里去。
男人,习惯独自对月述衷肠吧。
晚风吹拂在两人身上,送来清爽,闻晏放下酒坛,回到桌前把凉掉的饺子打包好。
周凉斜睨一眼,心想这人还真是拮据啊。
“闻淮之。”
闻晏抬眸,抢先说道:“太子那里,你无需担忧,会有人出面替你摆平。”
周凉:“山谷里那位?”
闻晏点点头。
周凉笑了下,胸膛跟着起伏,似乎一点儿也不但心自己的处境。
他问道:“你觉得,女子真比男子长情吗?”
闻晏哪里知道,“你是过来人,还问我?”
周凉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曲起一条腿,手臂懒懒搭在膝盖上,“老子算是领教了,女子变脸比翻书快,你看着吧,林府大姑娘用不了三个月就会厌倦你,你现在不答应人家,日后莫要后悔。”
闻晏想起林宝绒凝睇自己时,眼中的赤诚目光,不像是轻言放弃的人,但自己哪里得了她的青睐,成了一个谜。
“也许吧。”
也许三个月,林宝绒就会腻了倦了,不再缠着自己。
银月高悬,像个藏匿心事的匣子,陪伴每个人走过风霜雪雨。
*
林府后罩房的书阁内,燃着一盏油灯,林宝绒端坐书案前,认真书写手札,手札的末尾,画了闻晏面庞的轮廓。
墨迹干涸,削葱般的指尖沿着画像的轮廓摩挲,眼里带着虔诚的光晕。
这是她穷其一生也要守护的人。
三个月过去了,林宝绒依然期盼着能打动闻晏。
一年过去了,依然如故。
三年之后的心境呢?
又将经历怎样一番境遇?